(一)回湖南乡下的标配服装
大年初一,婆家人喜气洋洋地互相拜年啦!
先生穿上了他的Burberry呢子大衣,平添了几分英气。
二哥穿上了他女儿给他买的新羽绒服,精气神十足。
彬彬穿了一件藏蓝色的、长长的A型呢子大衣,系了一条白色的羊绒围巾(我送的),高挑、修长,在乡下显得格外出挑。
曼丽穿了一件烟灰色的大衣,大衣上别了一枚胸针(我送的),系了一条Burberry的经典格子围巾(我送的)。
就连九十岁的公公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只有我,还穿着那件蓝色及膝长棉衣,配一条枣红色的厚呢子外裤,足登一双已经错了底儿的雪地靴。
这套行头,从腊月二十回到婆家就穿上了,一直穿到大年初二吃完午饭,要离开乡下去长沙了,我才换掉。
而且这些行头是回婆家过年的标配,那条红裤子已经穿了十多年、雪地靴八年多、蓝棉衣四年。要不是婆婆把我之前的那件漏鸭毛的穿了五年的蓝羽绒服送给村里人,我会一直穿着。
外衣十天不换,当然内衣我还是经常换的。不过内衣也是回乡下过年的标配。一套大红色的南极人保暖内衣,还是本命年时买的,而我的 本命年已经过去八年了。那套秋衣是春燕九年前送给我的。几件厚的羊绒毛衣也是专门在湖南穿的,其中那件蓝色的鄂尔多斯羊绒衫年代最为久远,是我来深圳时林青送我的礼物,而我来深圳已经整整二十年了!那套棉衣棉裤睡衣还是我怀儿子时买的,儿子现在已经16岁了!
这些衣服我都专门收在几个大收纳袋里,平日里都是束之高阁,只有在回湖南乡下时才拿出来穿。
大年初一那一天,我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想到十几年来,我就是这样一副不换衣服、一成不变的模样,出现在婆家亲戚和村里人的面前,我不禁满面羞惭。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件事。
(二)第一次回婆家的故事
第一次回婆家是1999年的十一黄金周。
为这第一次,我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准备了。我先是去东门布料市场买了一块上好的杭州织锦缎,底色是最正的新娘红,上面用金线绣着金麒麟。我请一位苏州老裁缝用这块料子做了一件高领中袖的长旗袍。手工的盘扣,滚了两道金色的边,衬里也是大红色的真丝面料。试穿的时候,那叫一个和谐、合适。我的肩膀是溜肩,加上高挑的身材,天生就适合穿旗袍。连老裁缝都赞不绝口。说我没有白瞎了他的好手工。
回到家,我对着镜子试穿了一次又一次。在乡下是不可能穿婚纱的,这件大红的旗袍就是我的新嫁衣了。
第一次回婆家是正式亮相,除了旗袍,我还把我最好的衬衣和裙子装入行囊,甚至规划好了每天的搭配。
我不止一次地想象着我穿着新嫁衣出现在婆家的情景。我憧憬着我在婆家的每一天都是优雅的、受到赞美的。
终于到了“丑媳妇儿见公婆”的日子。我和先生在长沙下了飞机,坐汽车去船码头,然后一路坐船到了县里,朋友准备好了一辆吉普车送我们去乡下。虽然先生早就告诉我说他家的交通不便,但在车开到大堤上时,我还是吃惊不小。从高高的大堤上望去,是长满芦苇的河滩。大堤上只有一条窄窄的土路,路两边是灌木和树林。车在颠簸着,车身不时地擦过树枝和灌木,尘土从各个缝隙钻进车子,不一会儿,我和先生都是灰头土脸了。
“到了、就快到了!”先生激动地说。车还没有停稳,鞭炮声便响起来。刚一下车,我们俩就被大哥大嫂一边一个搀扶着走下了大堤,直接带到了堂屋的观音像前。婆婆让我们跪下磕头。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在佛像前拜了天地了。
婆家不摆酒、不收礼金。
正是收棉花的季节,村里的人陆续从棉花地赶来,每人放完一挂鞭炮,抽一根烟,就又下地干活去了。这鞭炮一直放到吃晚饭。
这样就算是结婚了。可是我的新嫁衣还没有来得及穿啊!我决定第二天一定要穿上我的新嫁衣。
谁知道当天晚上风雨大作,一阵秋雨一阵凉啊,第二天早上气温骤降了十几度。别说旗袍,我的那些衬衣、裙子全都不能御寒。我穿着大嫂送我的黑毛衣,外面穿着婆婆的灰褂子,系上腰带以免婆婆又胖又短的裤子掉下来,脚上穿着一双公公的黑雨靴。
记忆中这场雨一连下了好几天。土路泥泞不堪,汽车是无法通行的。我和先生是被一辆农用小四轮拖拉机送出村的。
(三)婆家“标配”服装的外部原因
这以后每年都会回婆家至少一两次。
婆家在湖区,夏天是热得喘不过气来,而且蚊子成群结队。冬天则又湿又冷、屋里和屋外一样冷。晚上睡觉钻进被窝,但是露在外面的耳朵冷。我真想戴着帽子睡。
婆家是烧柴的。我不会烧火做饭。但不能让年迈的公婆为我服务,所以洗碗、洗衣、搞卫生这些事我还是要抢着做的。因此穿回婆家的衣服、鞋子都是耐脏的、旧的。 渐渐的就有了那一批回湖南的“标配”衣服。
(四)直面婆家着装的心理原因
婆婆在世的时候,对我的着装一直是有看法的。
最初几年,婆婆总是说我朴素、没有架子,穿得跟乡里人一样。我把那当成是表扬。
因为我奶奶最痛恨我妈爱打扮的臭毛病了,她认为那是作风不好的表现。她最怕的就是我和我妈一个样。这些年我一直刻意地不修边幅,对我妈要讲究穿着的劝告,置若罔闻。尤其是在婆家,我都是把最旧、最难看的衣服穿回去。我就是不要像我妈。
我想用这种方式讨好我的婆家人、求得他们的肯定。
后来有一年,婆婆很严肃地对我说:“我儿子在外面也挣了一些钱吧?你每次回来都穿那些“现”衣服,还不如乡里人。”
我涨红了脸,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的心里是委屈的。心想:我每次回来都是要干活的。穿那么好怎么干活呢?
现在想来,这是一种用自虐的方式,来报复我的奶奶和我的妈妈。
(五)重塑美好的形象
四年前,我认识了maia's。我看了玛亚老师的每一本书,并且读了很多遍。我对穿着的偏见一点点被修正了。
我买了一件又一件maia's的衣服,那是一次又一次美好的相遇。这些衣服不仅让我找回了本属于自己的美好,还让我更加珍视自己,更让我受到越来越多的礼遇。
这些美好的衣服所改变的,又何止是我的外在形象呢?
两年前,我专程回到故乡,为我的母亲过六十岁生日。我带了满满一箱心爱的maia's衣裙,一件件地穿给母亲看。母亲边看边点头称赞。我和母亲连着三个夜晚,彻夜畅谈。我们从一件件衣服谈开去,说了很多话,也留了很多泪。我回到生命的源头,我和母亲彻底接纳了彼此。母女俩和解了。
就是在那一次回新疆,我第一次主动联系了我的那些主播同学们。因为我过早地离开了挚爱的主播台,成为一个家庭主妇,所以二十年来虽然回过几次新疆,但我刻意远离了我的播音班同学们。
当我在微信上主动联系,说想见同学们时,于是就有了毕业20年后,那场人数最多、最感人的聚会。在聚会时,我穿着玛亚老师特别为我设计的赞美大典黑裙子,外搭红色长卡丁衫,得到了老同学们最热情的欢迎和赞赏。
在致辞中,我说:“今天能有信心面对你们这些台长、副台长、总编、主播同学们,我要感谢两年前的一次美丽的相遇......”讲着讲着我泪奔了,我的同学们眼里也有了泪花。
我很庆幸自己临行前买了20本玛亚老师的书,作为礼物送给我的老同学们。我还特别告诉男同学们,要把这份特别的礼物送给他们的妻子。
就是那次聚会,我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原来我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那个当下最合适的选择。我彻底接纳了自己的过往。我与自己和解了。
玛亚老师说得对:“美丽不是一件小事,美丽是让所有人都见证你将自己的美好活了出来的大事。”
(六)优雅是打不败的状态
玛亚老师说:“我们的形象,以及我们对待自己形象的态度真的就是我们人生的写照。什么是优雅?优雅是打不败的状态,是随时随地都能持守的美好。当你不能让自己呈现出美好的状态时,你就像是在宣告:你被生活打败了。”
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被生活打败。
每一次上台朗诵、每一次讲课、每一次听讲座、每一次和朋友见面,每一次旅游,我都会认真地打扮自己。
即使呆在家里,一天都不出门,我也会认真地洗脸化淡妆,打开衣橱,穿上maia's,别上一枚胸针。
就是照顾母亲手术的日日夜夜,我也没有让自己蓬头垢面,每天还抽空画一个淡妆,穿着maia's裙子奔走在医院内外。
(七)可是,为什么我还有一个“形象死角”呢?
如今婆家的环境早已今非昔比了。村里不仅修好了公路、还建了自来水厂。家里盖了宽敞舒适的新房子,白墙红瓦,又添了全套新家具,盥洗、卫浴设备齐全;院子里还有一个荷花池,每到夏天莲叶田田、荷花绽放……
可是,为什么我还穿着十几年前的衣服畏畏缩缩呢?
就在大年二十八那天,我的情绪跌至谷底,一个人关在洗手间里大哭了一场。然后一个人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走在田野里。一直走到另一个村子的大堤上。此处没有人。只有远处的一群牛在吃草。我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打开手机,这里居然有网络信号。我终于可以登陆微信了!
我先打开maia's的微信公众号,有两篇文章击中了我的心。一篇是陈冲写的《新鲜的美丽》,一篇是姜惠云的《深情的“维多利亚”,心泊之处的珍重与收藏》。
我在陈冲的文章《新鲜的美丽》中找到了答案。她写道:
“穿着打扮之于我们的意义究竟为何?在没有遇见maia's之前,我以为那是为了获得关注;而穿上maia's之后我才知道,那是为了彰显“爱”。是爱,让我们心意纯真,笑容灿烂,眼神明媚;是爱,让我们懂得珍视自己,也照亮他人……”
对于回婆家,我更多的是把它当成是不得不承担的义务。我对农村生活,是想逃离的。
因为缺少接纳和爱,所以我才会凑合着穿、凑合着过,只想着尽了义务,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里了。
失败的形象背后是缺爱的内心。
穿衣服不仅仅是穿衣服,而是我们里面对自己的态度,是我们面对人、面对环境、面对人生的态度。
外在形象不仅表露着我们内心的语言,外在形象也是我们内心对世界的态度。
在赞美大典颁奖时,我曾感动地讲述过姜惠云女士的故事,她在先生遭遇车祸去世时,仍然不忘保持得体的形象、坚强地处理一切突发状况。但看了她文章,了解了她的心路历程后,我不仅仅是感动,更为她在逆境中持守美好的信念,感佩不已。我明白了玛亚老师在宣读获奖名单时,念到“姜惠云”这三个字时为什么会眼含泪花。
惠云在文章中说:
“每个人的生命都会有最艰难的时刻,但是真正的淑女可以勇敢坚强地跨过难关、一直优雅前行,并且将人生变得更加的美好而辽阔!”
如果我在婆家也能保有美好的形象,也许我的心情是不会那么糟的。因为美好的形象是会带来美好的心境的。
下次,我一定穿着心爱的maia's衣服,回到先生的老家。我希望我能以美好得体的形象彰显我的爱!我希望自己没有“形象死角”。
(八)无论世界怎样,我们选择做淑女
每一期maia's的微信公众号里都有这样一句宣言:“无论世界怎样,我们选择做淑女”。
我一遍遍地念着这句话,走出了情绪的低谷。
真正的淑女,不仅仅只在惠风和畅的日子里留下美好的倩影,更是在阴霾密布之下优雅伫立。
真正的淑女是从容的,是不会被一地鸡毛打败的。
真正的淑女是坚定的,是不会被厄运压垮的。
真正的淑女,是不论何时何地,都内心美好、形象美好!
我比从前更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很重很重。
“无论世界怎样,我们选择做淑女。”
这是我的人生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