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先生写给他的二十岁生日

廿

九先生原来是魏亦行啊

(壹)

纳尔逊·曼德拉曾言:“After climbing a great hill, one only finds that there are many more hills to climb.”

大概因为他一生斗争如此,见山便不是山,有了隐喻。

或许在曼德拉眼中中,倘若见了水,便也要说上一句,“当你跨过这片海,发现仍困在海岛上,需要跨过更无垠的海洋”。

我倒是感觉王家卫所言更贴近我的生命一些。

他借欧阳峰之口发出的声音,与曼德拉如出一辙:“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看见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去山后面,你会发觉没有什么特别。回头看,会觉得这一边更好。”

太悲切,太消极。

然后欧阳锋说:“但我知道他不会听,以他的性格,自己不试过,又怎么会甘心?”

王真是一位忧虑的诗人,总端的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却极容易引发少年们的共鸣,而曼德拉之决绝,却让人轻易识出,这是一位掌握着民族力量的领袖。对于攀山之见,二人之言与所思丝毫无差,说的都对,但却都与我不搭。

这种感觉恰似,有人说桌面上的这杯水会在一百摄氏度沸腾,有人摇摇头否定,因为你不晓得这杯水是否身处一个标准大气压的环境中,因为大家甚至看不出来这是否是一杯盐水。

盐水的沸点可不是一百摄氏度。

水的沸腾真的要等到一百摄氏度吗?

人真的清楚,我究竟是一杯水还是一杯盐水吗?

翻过山之后真的还会有山吗,那我为什么不向相反的荒漠跑去,万一那边是海呢?

荒漠的另一边还是荒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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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马上就是魏迎九要迎接他的二十周岁了,他仍如此偏执,那就别改了罢。

他笑笑,心想,那些分不清辨证与诡辩之人是否会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继续与他同存呢,他自己倒是不希望他活在没有信仰之人川流不息的世界。

如果固执的人都不在他身边了,那可真是莫大莫大的损失。撒旦的信仰终究也是一种对于善的激励,不是吗。

但事与愿违,不提。

大概世上所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人都有相同的疑问——他真的想知道:明知不可为这个形容词到底是谁下的定义呢?

是上帝吗?

唔,应该不是。那为何所言的如此绝对?

他想了想,大概好像也许似乎明白了一丁点:“前人会说:明知不可为”;“前人也会说:事在人为”。

正如他的教育否定了唯心主义,用着模棱两可的理由摒弃了诸多文理。

但他庆幸,自己所崇敬那位先生从不站队,也不能对任其一苟同,甚至毕生痛觉党争。好似笑话一般,que还是ke之读音,后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对独之见解沾沾自喜,但实际上,那位先生从不计较,他知晓自己是谁就够了。

学生也想做到如此,难极了。

“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火,共三光而永光。”您实属应与王先生共享此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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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每个人在生命中都需放弃无数的东西,抉择就变为了最重要的词汇。

魏迎九有时想问问,没有任何绝对的论点是对的。这个论点是对的吗?

可是没有老师能回答他,真巧,他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柏拉图让他去问问苏格拉底,转眼德高望重的苏老师就变成了人民艺术家苍老师,于是,未果。

他说:“宇宙的本质肯定不是Derabsolute Geist,铁的。”

但他却一点反驳不了“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 嘿,您瞧,这脑子乱极了。

他常想,如果魏晋弃了玄学,唐宋不著诗词而盛行哲学,那论战必定精彩绝伦。也不知道李太白居士能不能胜过黑格尔导师。

大概一句“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就分得出高下,让魏迎九做出了抉择。

哲学?哲学是个屁,哪有文学罗曼蒂克。

大概在中国文人的眼里,罗曼蒂克永无消亡史。

“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的愿望亏的李白没有实现,赌上了一辈子,留下的诗总贵过做个丞相。像管仲,王导,张九龄一样,你哪还有时间,有意境写诗?

倒不如一句打不死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酣畅淋漓。

所以,魏迎九的抉择大概是:《资治通鉴》端的比《市场营销》好玩。

写王导谢安比写论文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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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王小波说:“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再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我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魏迎九懵了。

吹牛?啥吹牛?

莫言告诉他:“捶牛,我没仔细看过,但大体情形是知道的:几个人把牤牛摞倒,用麻绳捆住四脚。接着用一块小而厚的木板,狠命地捶打牛的卵子。待把牛卵捶柔软之后,用刀子把卵皮划开,取出卵子,缝好,就算完工了。而捶牛时,牛自然会发出“哞哞“的嚎叫。由于牛鸣多粗长,听起来也并不怎么凄惨,只是它的眼里,常见湿润的!想来它的内心一定非常痛苦吧。锦样的一生就此完了,这也难怪!至于捶打的作用,大概是便于剥离吧!”

王小波老师的二十一岁还如旸乌一般光芒万丈,可有些人的二十岁怎么就没那么豪情万丈呢?

魏迎九想明白了,有的人一生就如同白昼,而有些人呢,他这辈子是晚上啊。

各有各的美法不是,饶是你白日蓝天白云,光彩夺目,二十一岁的心境壮烈的刺眼;可那黑夜也有清风明月,宇宙星辰,平淡安然也能过二十岁的生日。

有人爱的是轰轰烈烈,干柴烈火,有人爱的是一日三餐,粗茶淡饭。

有人说:“这世上总有鲜花绿叶,您鲜花活得娇艳欲滴,纵使美的风姿绰约,炫彩夺人,可总得有人在台下给您做绿叶,给您鼓掌不是。”

这个叫“有人”的真烦,话真多。

还有人说:“你终究一事无成。”

唔,千金难买我乐意不行吗。他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不求像唐· 柯里昂一般叱诧风云,只求死前能说一句:“Life is so beautiful.”

别瞎想了,甭管您活得是白昼还是黑夜,不都得让生活捶卵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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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魏迎九去苏州的时候,曾去寒山寺抄经。

众生相真是显露在众生脸上。

旁边陆陆续续走过三位家长陪孩子抄经。

第一位家长是个年轻的母亲,孩子是位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抄了几个字就不愿继续下去。劝了两句,未果,孩子依旧在寂静的抄经堂吵闹。

抄经的主管人说:“这经可以拿回家认真抄写,再寄回寒山寺的。”

孩子母亲尴尬的笑了笑,潦草的抄完,走出抄经堂。

第二位家长则是一位奶奶带着孩子来的,这位阿婆先问旁边的管事人,你这儿抄经要钱吗?主管人解释道,抄经是为了积功德,不可能收取任何费用。

然后阿婆随意拿了一张,孩子开始抄经,一笔一画,一字一顿。

当抄了两行的时候,阿婆开始催孙子了,“你写快点,旁边人家都快写了半张了,你怎么写这么慢,一会儿还去别的地方呢。”

孩子还是没有写很快,孩子奶奶很着急,再三催促。

孩子一脸不悦,急忙写完,垂头丧气的出了抄经堂。

第三位家长也是一位母亲,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不好看但很耐看,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这孩子走路摇摇晃晃,喜感的很。

孩子刚开始抄经的时候并不认真,被母亲制止了,她说:

“阿毛,咱们抄经呢,要心怀敬畏的心情。只有诚心诚意,佛祖才会保佑你。阿毛刚才既然决定了要抄经,那就要一笔一画的写,只要你相信,佛祖总会看见的。”

孩子点点头,和母亲聊了两句,认真的写起来。

母亲又接着说:“慢慢写,不着急,一会的景点咱们可以往后推掉,但一定要虔诚。”

魏迎九在抄经纸最后一行写道:“三宝弟子魏迎九,沐手恭书。”

他踏出抄经堂之时,那对母子还在继续抄写。

那天真是云淡风轻。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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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务必要认真虔诚,对万物心含敬畏。

每次出入寺庙或教堂,魏迎九都判若两人。那一道墙之外的他总是吊儿郎当。

因为他一直笑嘻嘻地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从不信教,但他不喜欢把自己归结为无信仰者。这是侮辱。

无论被称作安拉还是耶和华,尔撒或耶稣,都需要被敬畏。亚伯拉罕和摩西无论在哪个教堂,谁的地位更高些,这都不需要讨论。

同宗的事自然有人去考虑。

而我踏入教堂之后,只需对他们的神力深信不疑。

无论漫天诸佛还是梵天,湿婆,毗湿奴,我从不怀疑他们的存在.

虔诚信教和心存敬畏是两码事。

当你把另一些人的信仰当作笑话,当作谎话来讲的时候,那是对所有人的不尊敬。

有些被称为“无信仰者”的人,只不过是不愿做他们任何一位的教徒罢了,但这并不能单单的把他定义为无信仰者。或许,他敬畏一切。

人类祖先所存留之宝贵遗产应是信仰,代表了最原始的根源与归属感。贸然去讨论细枝末节,如故事之真伪毫无意义。

不仅应对宗教心存敬畏,对万物皆因如此。

魏迎九的父亲说过:“如果你要养狗的话,那一定要认真对他。你这一生可以养无数的宠物,可在狗的眼里,主人只有你一位。”

不知不觉,汤包今年都三岁了。他眼里的汤包可还是一只手能握住整个身子的样子。

汤包,如果你能看懂我写的文字。魏迎九让我告诉你,如果可能的话,你要多陪他两年。

(柒)

他不希望自己在老后,像刘过一样说出“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这样的句子。

(捌)

下午打球之后的夕阳是粉色的,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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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

他希望等八十大寿的时候看自己二十岁写的这篇文章,骄傲的说出:

“这写的什么他妈狗屁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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