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常喜欢跑到姥姥家房屋斜对着的那片小山坡上去玩。站在那里面南背北,下面是一大片葱绿的草坪。
站在黄昏里,微风拂面,草坪上开满了淡紫、粉白、浅黄、我叫不出名字的一些野花儿。几只褐色的蝴蝶,翩跹着在野花间徘徊、低语。
向阳的斜坡上只有一棵粗大的柳树,它的树干大概有一个人的合抱那么粗,树的上半部好像被人截走了,根已枯死倒卧在地上。但它那被截去的末端,已长出茂盛的叶子,葱绿的枝条在微风中徐徐摇曳。
我小时候就喜欢站在它倒卧的树干上,迎着昏黄的落日。看远处的原野,那是一片片半腰深的庄稼地,那景色多年以后还会出现在梦镜中。
你会发现一个五、六岁,身穿一件鹅黄纱裙的小女孩儿,头上扎着一只小辫子,胖乎乎的小手里紧握着一束迎风摇曳的狗尾巴草。
站久了,远远的就隐约听到姥爷在微风里传过来的喊声。
“小玲子!你又跑哪儿疯玩去了?听见了回答我一声!”
“我在这呢!”
“对面山坡上呢!”
我会站在枯死的柳树干上,蹦跳着向远处朝我走来的姥爷招手示意。
远远的姥爷就会疾步赶过来,记忆里的姥爷高大、慈爱。
走近了,他拉着我的小手坐在山坡的草坪上,给我讲童话故事,讲人生的大道理。
那个时候姥爷拉着我的小手,坐在枯死的那截木墩根部,他还会给我讲这棵大柳树的经历。
听姥爷说,那棵大柳树的年龄,比我小时候的年龄要大好多。那个时候这棵柳树大概有十多岁的树龄。听姥爷讲,它本来长势茂盛,垂影婆娑。
因为这棵树正斜对着姥爷家的后菜园子。
只因下过一场罕见暴雨,遭遇了一场雷电,它被闪电击中,一场焦糊之后,生命就枯萎了。
听姥爷说,之后,村里派人就把这棵大柳树锯倒了。
生命里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疾病,在我回城里刚读小学时,记忆里听母亲讲,一直在城里做木匠的姥爷,突发脑溢血去世了,母亲都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那个时候,经常看到母亲每当夏日的黄昏时,她常常习惯的盯着我家平房院子的小门发呆。因为姥爷总喜欢在黄昏时手里提着母亲喜欢的吃食出现在母亲面前。
而我则喜欢悄悄的站在母亲的身后,等待姥爷的出现时,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记忆里自从姥爷去世后,母亲就习惯了黄昏走出我家院落,呆呆的站在巷子口观望,我则还是习惯了站在母亲身后。
多年以后,有一天我不经意的问起母亲:“你已经知道,姥爷早就不在世上了,可你为什么还总喜欢呆呆的站在巷子口观望呢?”
“我知道啊!我心里也清晰,你姥爷他不在了,可我还是在幻想,或许他会出现呢?”
“那是不现实的!你只是记忆里不能承受你父亲没了,对不对?”
”是!铃子,我知道!可我的脑子里总是有你姥爷的影子。”
我知道母亲再也等不到她的父亲来看她;我再也听不到姥爷给我讲故事了。
突然想写记忆里的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