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夜话:聊聊有关哈尔滨黑车司机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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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省城哈尔滨读书,从10年9月至今。我已经在这里生活学习了七年的时间,可以说,我一生中的黄金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对这个夜间布满霓虹,灯红酒绿,遍地烟火气的城市,我有着许多不忍吞吐的感情与杂念。很多来自外部发达地区的人们都认为哈尔滨是一个充满匪气的城市,假如你第一次踏上这里的土地,你将会听到关于这座城市的传闻是,社会治安乱,小偷土匪很多,民风淳朴,但是比较野蛮。我刚来这里时,就碰到过新疆人在街上当街作乱,抢路人手机的事情。讲述人间罪恶的电影《白日焰火》便是在哈尔滨拍摄的,或许这里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以及没落腐朽的老工业气息十分契合电影中的那股绝望。我对哈尔滨最初的印象大部分是由当地的出租车司机建构的,若是要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野蛮,他们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前几年,弟弟去黑河上学,中途路过哈尔滨来找我,临到要去车站了,我帮他打了30元一位的车,本来司机嫌少不愿去,但半天也没有别的生意,就同意了。结果司机开了十分钟左右,碰到一个去机场的,就把钱退给他,把他扔在了路上。还有常常碰到司机还没到终点就把你扔下的情况,因为堵车,因为不想绕路,或因为你车费给的少。相较之下,我们家乡的交通简直是天堂啊。所以,我想讲讲关于我与哈尔滨的“黑车”的恩恩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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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大学刚报到期间就见识到了哈尔滨黑车司机的威力,被榨了钱也忌惮他们的野蛮一声都不敢吭,毕竟以他们的体格和力量,把我丢出车窗外是分分钟的事。出门在外,我信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生存法则。我常常对自己感到奇怪,懦弱与血性这两种相互矛盾的气质竟能在我身上共同存在。           

        大一的时候,我们的校区位于哈市的呼兰区,从哈尔滨站下车,越过松花江,跨过呼兰河才能来到这里,这里就是萧红的故乡,《呼兰河传》的故事发生地。距离市中心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车程,全程票价竟然5元,不仅远,最可恨的是那仅有的两趟公交车每次都能把人挤得生不如死,每次从551上下来都感觉自己被活活剥掉了一层皮。而且,哈尔滨的交通规划地非常差,司机毫无礼貌可言,车开得生猛,而且到处是立交桥,拐弯拐得像过山车不说,还见缝就钻,以致于我现在看到哈市的公交车就想吐,貌似还得了个爱晕车的毛病(我承认我娇气)。每次出门去市里,我都很想要打车,但那时候在呼兰方圆几里,很难叫到出租车去市里,我无数次为此感到困惑,后来我才知道,551路公交车是被黑社会给包了,上面有人,所以他们票价贵,在551站牌周围,几乎没有出租车司机敢来找生意,如果他们耽误了老大挣钱,就会被黑社会找上(倒吸一口凉气)。                                                    大二,我们终于搬到了江北主校区。我们以为我们终于要进城了,谁知道,这里也是郊区。只不过比呼兰进城快了半个小时而已。我大一的时候考计算机机考的时候挂掉了,因此,我每个周末都要回呼兰校区的机房去练习,有一个周天,我照常去呼兰,晚上回来的时候,好巧不巧,赶上了哈尔滨环城大堵车,所有车挤在马路上寸步难行。我空着肚子,在烟雾弥漫的公交上站了一个小时,破车只开到了呼兰河的大桥那里,我们的耐心被耗光了,于是下车选择步行,走走就累得不行。中途有出租车司机,问我们要不要打车,避开拥堵地段,走绕城高速,全程200元,或者建议我们去呼兰坐火车坐到哈站,再坐公交返回。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拒绝了两种优质的方案,毅然选择了跟随大部队从呼兰一步步走回了江北(看来我当年的身体素质也不是盖的)。路上月明星稀,肌肠漉漉。到了考试那天,我早上八点考试,我六点多就要从江北出发赶到呼兰,校门口一帮黑车司机等候多时,只待我们这群猎物上门。按照现在滴滴打车的标准,这段路程应当为40元左右,同学一起拼车应当10元一位就够了,但那天,他们一个人就要30块,一边是551公交数十人疯狂拥挤,另一边是黑车司机,想想开考时间,再看看自己的身板,挤了几躺都没上去,快要崩溃了,一狠心,今天先便宜你们黑车了,下次打死我也不坐黑车!这种人渣居然没有人管吗?每一次我都无法平静,无法不愤怒,人性怎么会如此丑恶?但却无力改变。等我上了研究生,哈尔滨北站开通了,离我们学校只有几分钟的车程,滴滴大约七八块。我感叹好日子终于来了,我再也不用挤551了。可事实证明,他们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劫。那时候滴滴还不普遍,黑车司机们又盯上了这段路程,又省油又方便黑钱,不要太爽。这段距离,哈尔滨是没有安排公交的,因此只能打车。这厮们这么短的距离居然要20元一位,假期返校高峰还有30的时候。20够我一个人包你的车跑两躺了好吗?可终归是妥协了,因为除了被黑,你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没有公交,步行又太远。后来滴滴普遍了,我像发现了救命稻草,可是实施起来才真是困难,一是车站车太多,接单后找都找不到,再者,黑车司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也知晓了这新潮的玩法,有时候出了站,叫了车,刚一接电话,就发现是刚刚被你冷眼呵斥的黑车司机,没办法又妥协了,司机正大光明地向你索要除了车费外的好处费(过后被我投诉了)。那一刻,你只能感到无尽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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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我好像没有力气再去愤怒了,难道我是习惯被剥削了?也许是我自己也生活不顺,所以与生活和解了。我花了七八年的时间与哈尔滨的黑车势力斗智斗勇,我们一起奋斗,共同成长。彼时,我以为天下永远是光明多于黑暗,我以为黑帮土匪之流离我很遥远,我以为我是明,他们是暗,我走的是阳关道,他们是独木桥。此时,我却觉得他们像我世界中一抹从未远去的黑暗因子,浑身张满刺让人厌恶,却与我互为映衬,引领我自我否定,寻找根基,我们在方寸之地此消彼长,生生不息。                                                                                                                      冰冷的省城,曾经我视他们为虫蚁,如今,我却和他们一样落魄。既隐忍且野蛮,无论怎样,从未放弃过希望。料天地之间,吾与子之所共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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