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节《天师捉妖》【序之章】
第一话 白衣剑客无踪影
元朝末年,终南山下,日已三竿。
“噼...啪…”一棵老树被气浪劈断,周围土石翻飞,尘埃中几名高手你来我往各展手段。
“忒,哪里跑,速速受缚…”一个身高八尺的胖大和尚一边大叫一边发出阵阵气功,气浪扫过,树木土石皆化为齑粉。一个瘦高的道人与这和尚互相配合,他时不时向前方发出黑色暗器,紧随其后又是三个矫健身影。
原来他们在围攻一个人,这五人身手不凡,短时间却也奈何不得此人。阵中此人,一身白衣,手持长剑,他肤如凝脂,青丝如瀑,一双金睛,目击之处骇人心魄。
“要夺取我手中宝物,岂是那么容易!”说罢,白衣剑客腾挪翻飞,身法犹如蛟龙,暂时摆脱了五名高手的围剿。
听到这话,瘦高道人示意众人暂缓动手,自己走上前去与白衣剑客对峙。
“这个白师道,韩教主殉难不久,他便盗走宝鉴,叛出白莲教。今时今日已被各派视为魔头。此人心高气傲又不计后果,我们要是硬拼,恐怕损失不小,还是先稳住他,等待师尊赶到。”道人一边寻思一边走到白衣人面前。
“白师道,白前辈。晚辈铁冠真人门下,木君子!”道人看了一眼白师道,拱手自报家门。
“晚辈?你是够晚的!”白师道冷笑一声,拔剑便刺!确实他的年纪不过三十一二,却被一个老头子尊称前辈。
木君子完全没料到对方这么没有礼数,眼前剑势迫近,只能一个后滚翻栽到地上,十分狼狈。胖和尚和其他三人一看不妙,立刻冲上来接应。怎料到白师道没有乘势攻击,反而拔腿就跑,此刻五人的阵型已乱,再不容易围住他。
须臾,木君子等五人出现在一处松林中。
“彭大师,那魔头怕是找不到了!”木君子道。
那胖大和尚气喘吁吁,坐在一块青石上说:“呼...呼,这次没辙了!错过了这次,再找到宝鉴的踪迹怕是难了!想不到白师道如此狡诈,当务之…!?”
“嗖!”
“啊!呃!”
只看木君子肩上中了一箭射,彭和尚立时翻身而起,一把提起木君子躲到一棵松树旁,刹那间箭雨倾盆!
五人只有彭和尚、木君子和一个青衣汉子生还,下一刻三人也陷入绝境。上百元兵和一帮江湖打手,将他们包围了!他们怎么能想到,自己追杀白师道,却落入元兵手中。
“呵呵,彭和尚我一身本领就在今天施展了!”彭和尚撸起袖子,他决定施展生平所学,拼了!能杀多少杀多少,看看多少鞑子能换得他这条命!
“彭大师,我与你共进退!”说着木君子把肩头的箭一折,摆好架势。
“两位,赵某也一同赴死!”另一名青衣汉子也眼露慷慨大声说道。
元兵虽有上百,但要真想白刃战击杀三人却也不易,这三人皆是名声响亮的高手。这时候元兵阵前走出四人,一个臂如铁柱的黑大汉,一个黄衣少年郎,还有两人身穿一黑一白,形貌相似,皆是须发灰白的老翁。
“不好,那是气功师-熊飞、朱砂手-耶律持阳,还有阴阳双煞!这都是投靠王庭的成名高手!”看到这阵前几人,木君子心里一寒,自己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看来今日凶多吉少啊!
而在他犹豫之际,彭和尚和青衣汉子已飞身而出,向敌阵杀去!一咬牙木君子也跟了上去。
彭和尚使出看家本领-方寸气海,迎上来的兵士被阵阵气浪一一打飞!而青衣汉子也不遑多让,一身硬功杀个七进七出!木君子虽然有伤,也是游刃有余。
“看不下去了,上吧!”熊飞大喊一声杀向三人。一身气功了得,先招呼上木君子,木君子一边肩伤只能用一只手勉强应付。彭和尚看他招架不住,立时杀过来,一拳打在熊飞胸口。到底是名震江湖的彭老祖,生生击穿了熊飞的护体罡气,而熊飞大吐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哈哈,好小子!”阴阳双煞异口同声:“我们领教高招!”
下一刻,二煞飞出与彭和尚杀在一处。而另一边朱砂手也和青衣汉子、木君子纠缠起来!
第二话 白莲内乱 儿女情长
十五年前,长江畔的张家村。一户农舍内,一个青年男子正和一个中年道士交谈。
“师父,我…”
“你不必解释,我等教众多是贫苦之人,不懂权贵争斗。可现在教主仙去,教主之位,人人觊觎,内乱在即,我知道你妻儿老小都在此村,所以带了人马过来保护…”
“师父,教主之位不是我能争夺的,我们一脉汇入白莲教不久,根基尚且浅薄…”
“住口!我们不争,之后就没得争了!再说祖师爷传下来的宝物怎么能让给外人!诶?什么声音…不好!”
忽然,屋外传来厮杀声。
“王老道!王长龄!快把宝鉴交出来!”农舍外传来喊声,原来一群白莲教众围住了这间农舍,领头一个精壮汉子身穿白袍,鬓下一大把蜡黄卷胡子格外显眼!而王长龄带来的人马已被众多的白莲教徒压制。
王长龄眼见事情不妙,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册子,杏黄的外壳,枣红的镶边。接着,他把册子塞给男子道:“徒弟,带着宝鉴快跑,这些人师傅拦着!”
“师父,我…”男子顿时语塞。
“哎,你啊,快走!快给我走啊!”王长龄满眼急迫地说。
屋外,那黄胡子等得焦急,正要纠集众人冲进去,突然农舍的屋顶被一股气浪冲开,轰隆隆!土坯茅草炸得满天。
接下来全场寂静…
白莲众人和王长龄的人马都拉长了下巴,双目呆滞,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骇!因为他们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一个几丈高的巨大泥猴儿从草屋里站了起来。
“啊,世上真有妖怪!”
“这…山神显灵了…山神显灵了…”
“宝鉴是真的,是真的!”
“……”
愣了不多时,领头的黄胡子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宝鉴是真的,真的有神力!王长龄,快献上宝鉴,我便饶你一命!你们几个,看好后院,一个都不准放走!”
没等黄胡子说完,泥猴巨拳就对着他挥了下来!好一个黄胡子,一身功夫了得,躲过了这一拳,还顺势冲进了屋里。
“哎,罢了!”王长龄看见黄胡子冲进来叹息一声,二话不说与黄胡子战到一起。此时,泥猴突然踏倒一面屋墙冲了出去!
“王老道的徒弟在泥猴背上!快截住他!”黄胡子转眼一看,立时怒喝道。而王长龄一直和他纠缠不让他分身。
泥猴大步流星,暂时甩开追兵。来到村庄另一头,男子接上妻儿准备继续逃离!
“娘子,你抱好云裳!”男子说着,那泥猴儿大手一抬,将一家三口送到自己背上。他的女儿云裳只有六岁,看着这大泥猴儿一阵欢喜,而妻子的眼神中还存着惊惧!
“云裳,抓紧了!”男子看着女儿满眼慈爱,小云裳也笑着看了看父亲,粉红的笑脸仍旧充满了好奇。表面平静,可男子并不轻松,他回想着师傅的话。这泥猴原来是王长龄的师父传给他的地灵狌狌,平日里附在他的一只胳膊上!王长龄捏出泥偶,把狌狌转移其中,便成了这泥猴儿!但泥土是死物,地灵能勉强维持就属不易,一般的弱小灵魂恐怕都实现不了附身,更别提展现其他的力量!
另一边,战斗已经结束,黄胡子已赶去追泥猴儿!王老道则倒毙在血泊中,他的胸口有一个可怕的血洞,心脏被击穿了。
正午,长江边。
泥猴儿驼着一家三人,脚下是湍急的长江水,后面追兵已经肉眼可见。“渡河吧!”男子沉吟道,一家人相互看着,如此的绝境反倒心里有些暖,毕竟可以死在一起也不错。
“啪!啪!”
巨大的泥猴踏浪前行,不一会江水没过了泥猴膝盖,又是半盏茶的功夫江水已打湿了三人衣角。
黄胡子追到岸边,看到三人已渡江一大半,气的直跳脚。就在这时候,他看到那巨大的泥猴开始晃动,他又大叫大嚷道:“哈哈,泥菩萨渡江尚且自身难保。这泥巴做的猴儿快被江水冲化了!快,快,我们也渡江!”
泥猴被江水冲刷,越来越小,摇摇晃晃,终于在离岸几丈处坍塌了!泥猴最后奋力将他的妻女抛向岸边,而男子和泥猴一起坠入湍急的江流中。他没坚持多久,一瞬间就被江水冲出了百丈,只听他大喊道:“不要管我,上岸之后我再来寻你们…”话没说净,一股浪涛又把他送出几十丈外。
第三话 邋遢道人送真传
斑驳的林间忽地窜过一个身影,鬓下一把黄胡子尤其显眼,此人正是白莲教新任韩教主的师弟周擒虎。他寻着一对母女的足迹狂奔,他自信功夫了得,一个弱女子定是手到擒来。
傍晚,一处破庙,日光逐渐消散在远处,四下里越发阴森。女子头发蓬乱,倚靠着一个石灯,浑身血迹!她背后一个血窟窿,显然是被人重伤了。此刻,她用手护着女儿,眼神中只剩下惊怒。
“哈哈,夫人!别再跑了,你们渡过河来,这快一天了粒米未进吧!走跟老子回去,吃饭!你那郎君自会来我府上寻你!”周擒虎瞪着虎目大声说着。
看那母女不答话,他叹了口气说道:“吃硬不吃软?那就别怪老子动粗了!”
“咻!”
刹那间,鸿光从庙堂深处射出,周擒虎身形一晃,一个趔趄滚到一旁。
“好厉害,什么人!”周擒虎一边叫嚷,一边收住身型蓄势待发。他深知这袭击之人非凡,行走江湖多年,除了教主韩师兄,他还真没遇到过对手!
漆黑的庙堂深处慢悠悠出来一人,呃!一个小老头,满头白发,满脸的胡子没有修整过。再看他那灰步袍子似乎染着靛蓝色,哦,不对,是靛蓝袍子被穿成了灰步袍子!老头打着哈欠,没精打采似乎是没睡够,他只是往前踏了一步,与周擒虎之间的距离却好似近了丈许!
“老前辈,你可否…”
“你什么你,你这么一大坨大汉欺负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老头打断周擒虎的话,并且很明显他把自己也算成了老弱妇孺!
周擒虎立时发现这老头说不通,两臂一晃,虎背发力,双爪化双形,摆好架势:“老东西,来吧!”
“你倒也干脆!”老头也没多说,又是一道鸿光。周擒虎的摧心大法也是江湖绝技,可惜鸿光之中,他根本靠近不了老头。只感觉气压把自己的筋骨皮肉都摧得生疼,他不再强攻,一个跳步,跃到一个石塔后面。
“吃我一塔!”好家伙,这周擒虎好大的力气,他把一人多高的石塔抛了出去!
“咚!”更神奇的事发生了,这千斤的石塔被老头轻轻一托稳稳落地。周擒虎乘势一爪直击过去,老者的反应也奇快,侧身一把抓出他的手臂,借力一抖!
“啊!我xxx!”周擒虎惨叫一声,他的右臂脱臼了,没等他缓过劲来,老头紧跟一招剑心拳,浩然气浪突然凝聚到拳头般大小。
“啪!”
周擒虎被震晕了,这一拳老者并没下死手,只是打在周擒虎脑袋旁边。只看那一块地砖已经粉碎!
三日后,慧剑门山下的一个村落里。
一个邋遢老头带着一个小姑娘在街上走着,细看小女孩白嫩的小脸泛着红,似乎哭了很久,刚缓过来。这个老头不时和小姑娘说说话,显得十分慈详。
“云裳,不哭了,不哭了。还想吃糖饼不?爷爷一直陪着你,啊!”
原来母女俩虽被邋遢老头所救,可女子伤势过重,路上便去了!临终女子对老头讲说了因由,之后,老头决定把她的女儿云裳送到自己朋友门下收养。
慧剑门里,掌门何若珺与邋遢老头对坐,她显得毕恭毕敬。
“老师,您的意思我知道了!”
老头显得很随意,他摸了摸小云裳的头,说:“我说何掌门,别老端着架子,看看这小云裳都怕了你了!怎么做她师父!”
“是,老师!”
“……”
“老师,这次您也多住些时日再去云游?”
说到这,老头看了看云裳说道:“也罢,我多陪她些时日!”紧接着他双眼忽地郑重起来,看着何若珺说:“若珺,期间我会将火龙真人的真传相授,你日后也要毫无保留得传授给她!另外,此物也交予你保管!”
说着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正是那本宝鉴!
第四话 宝鉴真假 心离乱
十五年前,云裳的父亲将宝鉴交予其母,而后被邋遢道人送到慧剑门。而十五年后,这终南山下,松林之中的是非又因这宝鉴而起。
只看刀光剑影中,彭和尚三人混身浴血,毫不退却。“我等今日,也算是留取丹心照汗青,哈哈哈!”澎和尚朗笑道,一时间更是杀的兴起。
须臾,元兵死伤十余人,而阴阳双煞、朱砂手也有负伤,熊飞更是连连吐血,一看就是受了重伤。而这边三人除了彭和尚,另外两人已经无以为继。
忽然,朱砂手大声说道:“围上去,他们不行了!双煞,我们三人牵制彭和尚,让其他人把那两个给解决了!”
双煞目光一定,表示同意,立时攻势再起。彭和尚三人眼看就要支持不住,突然天空中一声隼啸,一个身影从树林上方俯冲而来!
“啊!铁冠真人!”
“师父!”
三人此刻仿佛重见天日,再次奋起搏杀。而那铁冠真人,直冲入阵中,顿时击杀了熊飞和周围一干元兵,简直是所向披靡。阴阳双煞不得不迎击铁冠,因为这阵中也只有他们二人合力才有可能胜过铁冠道人。
“呃!你…”这时朱砂手一声惨嚎,突然倒毙当前,他胸口多了一个可怖的血洞!众多元兵阵中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手里还捏着朱砂手的心脏。来人虎背熊腰,两鬓斑白,满脸蜡黄的大胡子,此人正是周擒虎。
不一会,元兵溃败,双煞落荒而逃。
几日后,一个茶驿里,彭和尚满脸哀丧道:“哎,韩教主身死,若是宝鉴在手怎会败于鞑子!”
沉寂了一刻。
“哎,彭兄,今日我也不瞒你们了。你们不必再找那白剑客!”周擒虎道。
“擒虎兄,何出此言?”
“不满诸位,十五年前我教内乱,韩师兄虽然得了教主位却丢失了宝鉴,这些年放在教中那册宝鉴是仿造的,是假的!”
“啊…...”
慧剑门中。
一个青衣女子,峨眉秀目,端庄大方,正端坐于殿中,前面一干人等皆毕恭毕敬。原来女掌门何若珺召集弟子议事,不久前距离慧剑门不远的洛镇发生了离奇血案,何若珺听闻后派诸多门人前去调查,可却连续有门人失踪。这一次她打算轻率精英子弟前往。
“师尊,云裳师姐已先一步下山,弟子无能未能阻拦!”一个十七八弟子懦懦地说。
“哎,她这性子!算了,你也是拦不住她的,青剑,玄剑,你们立刻动身,跟上师姐!为师随后带众弟子前去!”
说罢,两名精悍弟子拱手施礼,飞身离去。二人身型如电,极步飞驰,这身手不亚于成名高手。青剑名唤李玉儿,柳叶眉,一双皎洁的大眼睛,配上一双长腿更显得此人伶俐。玄剑名叫郭峰,国字脸,大黑眉毛硬朗无比,宽肩挺腰,一身正气。此二人走在一起,正是天上青鸾鸟,人间铁面神。
翌日,洛镇上午。
灰色的镇子,淅沥的雨一阵过去,又是一阵,空气氤氲,街巷里的人们皮肤里都多了点湿寒。而这间客栈里,酒香饭香随意飘着,一个个蒸笼上热气腾腾。一个白衣剑客正坐在堂间,他脸色不太好看,正拿着一本册子,左翻右看!隔壁桌是当铺的王掌柜,他正狼吞虎咽得吃着桌上的几个荤菜,和他同坐一个少年,正在摆弄着一个稀奇玩意。那是个镂空蝠纹鎏金香薰球,看着年代不短,金色已退,似铜非铜,似铁非铁,光照下透着森森碧光。
“呼,唔!嗯!”王掌柜咽下一块肉,抬起大拨浪鼓脑袋对少年道:“李家公子,怎么样。一锭足矣!”
“一锭?太贵了!”李姓少年眼珠一转,又说道:“我听说王掌柜这物件是从贼寇那里刮来的?”
“嘘!我说李公子,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可别祸害我。”王掌故压低声音:“行,看在这一顿,我再找补你几贯钱!”
“别来那个,你补些碎银就行!”少年低声说。
少许时间,两人成交,王掌柜站起来朝着店家点了点头,溜达着离开了客栈。而少年继续吃喝,白衣剑客并没有太多关注那两人,他心里正憋闷:“半年前,白莲教在颍川遭到围剿,韩教主被杀,为何他不动用宝鉴?而我抢夺宝鉴这么些时候,反复琢磨,仍没发现有什么用途。难道他和我一样不知道宝鉴的用途?还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宝鉴?看来传说宝鉴能开冥府之门,得长生不死之法都是胡言?”
正在他苦思之时,店家端过来一壶酒说道:“这位大人,我们李公子送你一壶酒!”
“哦?”白衣剑客闻言一皱眉,旋即缓和神情对着店家说:“那就请这位小友过来一叙。”
而那李姓少年听到这话,当下起身朝着白衣剑客走过来。
只看那少年十八九岁,漆黑的头发和漆黑的眼睛,面若凝霜,俊俏的很。白衣剑客不禁心叹:“好少年!”
第五话 少年不知危机到 群雄汇集事难料
李家是洛镇大户,却唯有一独子,名唤李衣儿。李衣儿早智,惊才绝艳,李家对其更是溺爱,遍请名师授其书画武艺。但这洛镇老小对他评价却是一般,究其因由还是少年不忌礼数,更喜好研究一些神鬼怪谈的东西,在这封建良民之地这类人并不受待见。
此刻李衣儿和白衣剑客相视而坐,他没了刚才交易时的老成,满脸露出稚嫩的好奇,眼睛直直得看向剑客手中的册子。似乎对那册子十分感兴趣,他的表情就似看见心爱的姑娘,藏不住的喜悦,看来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啊。
“恕我冒昧了,不知,能不能将你手中册子借给我看看!”李衣儿道。
“你这小子,看你刚从那人手中获得一物,怎么又看中我的东西?”白衣剑客冷笑着。
少年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尴尬,说道:“是我有些唐突了!不过看你拿着这册子反复揣测,又眉头锁紧。我想告诉你,我见过这册子。”
“哦.....!”
白衣剑客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掂量少年,这少年刚买到的东西看着也不凡,他现在似乎是真对这册子感兴趣。是否真有可能从他那探到些什么?就算有诈,仗着自己这天下无敌的剑术又怕什么?罢了。
客栈外,又一阵絮雨。
一骠人马驻足,马鸣,蹄响,声声摄人。看那匹匹骏马,就知道这一群人来头不小。为首者,一身黑皮大氅,脑袋上一丛丛灰毛,脸色难看,却不像是有病,可能生得就那样吧。雨滴打在这群人的刀甲上发出叮当的金属声,他们此时一个个下马走进客栈。
“哎哟,扎那大人,快快进来!”店家慌忙迎了上去,他知道这群人是贵客。这个黑皮大氅脸色难看的叫扎那,是个贵族,洛镇北边几里地都属于他,身后都是他的仆役从事。
扎那大步迈进来,他对面是正向外走的白衣剑客和李衣儿。
“让开!”扎那目露凶芒喝道。
“你,让开。”白衣剑客冷眼瞧着他,缓缓说。
糟糕!没等李衣儿反应过来,扎那和白衣剑客竟然动起手来!他心说不好,这扎那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人。李衣儿虽然也练过功夫,可年纪尚轻,又不是什么高手传授,自知这场面已经失控,他立刻扭转向客栈后面跑去。
“呵,龙象功!”白衣剑客一惊,闪身避过扎那的乱拳,他看出这扎那的龙象功不弱。只看扎那,身型高大,拳掌交错,还带着阵阵风声,如猛犸破冰,巨象开道。而白衣剑客则没有一丝多余动作,闪躲格挡,一味后退却也不拔剑,但表亲还很轻松。两人一黑一白在堂间穿梭,而扎那的小弟们虽没一拥而上,却已经形成合围之势,显然是训练有素。
“想不到这镇子里有高手!南人,你有点意思!”扎那一边攻击一边还在说话,大气不喘,看来确实是个高手。
白衣剑客看似在和扎那交手,却只是躲避。此刻,他正在急速思考着,懊恼自己刚才的鲁莽,说实在的他这辈子仗着天下无敌的剑法怕过谁,养成了自己的傲慢,见谁都不会退让!可如今,自己白师道这个身份恐怕正在被天下围捕,无论元兵、各大门派都会为宝鉴而来。眼前这个扎那看样子多半是个贵族子弟,这要是把他打杀了,这行踪可能又要暴露了。
而扎那心里也犯嘀咕,这白衣剑客为何不出剑?这般全力攻击,他竟然那么容易就躲过去,而且面色还挺轻松!咦?难道!这次来查办洛镇离奇血案,莫不是就与这白衣高手有关。难道正撞上了,会这么巧,能那么巧?
想到这,扎那大喝一声,使出一招看家本领-劈风。这招借横扫之势,在客栈不宽的空间内,算是避无可避。白衣剑客突然感到风压催来,这次不得不接招了。
“仓啷!”
宝剑出鞘,立时溅血!扎那护体气功虽然强,也不得不退。只看他施展攻势的手臂连皮带肉被剑气划开一条长长的血口。不止如此,再看剑势所及,桌椅木板全都齐齐断开,哐啷,倒下一排。
“嘶!你到底是何人,报上名来?”扎那痛得深吸一口气,又道:“你虽胜我一筹,不过你看这帮侍从皆是训练有素,你要走也不容易!不如先谈一谈,你可知这镇子出了血案,我今日是来查办,若与你无关,你我何必纠缠。”
“谈吧!”白衣剑客冷哼一声,依旧面无表情,接着缓步走到一把椅子边上,就近坐下了。
店家倒上茶水,一切又平静下来,外面的雨还在飘着。扎那此刻盘算着,心想这白衣剑客武艺高强,也不确定他到底跟血案有没关系。为了小事跟他硬拼的话必定有死伤,这案子就更查不明白了,不划算。
“你说有血案?我不清楚,我昨天刚到这镇子,你可以问这店家。”白衣剑客先入为主道。
店家这种时候哪敢搭话,扎那倒是心里有数瞪了一眼店家,紧接着他眉头一松说道:“也罢,不妨告诉你,根据先前派来的衙差描述,血案确实不像是剑客所为。镇西武家十余口子人,一夜之间全都干枯而亡,没有伤口。”
“哈哈哈,这位大人!朗朗乾坤,你说什么疯话!”白衣剑客哈哈笑起来,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你,大胆!”扎那手下一个络腮胡的汉子顿时怒喝道。
“行了,如此聒噪!”扎那摆手让他少安毋躁,自己继续说道:“我扎那,封上千户。你脚下地,向北走出两日两夜,皆归我管。为何骗你?”
“罢了,算我孤陋寡闻,就我所知的武功、毒蛊,没有一种能让人干枯而亡。”白衣剑客道。
“并非没有线索!日前北山镇擒获一个反贼,他在狱中不久也是干枯而亡。而我得知,他欠洛镇当铺王掌柜的钱,那王掌柜看他死了还搜刮了他不少东西。”扎那继续说着。
说到这,一旁伸着大耳朵的店家慌忙说:“大人,大人,小的有话禀明!”
他把偷听到的李衣儿和王掌柜交易反贼宝贝的事都告诉了扎那,这时候众人突然发现一件事,那李衣儿跑哪去了?
扎那和白衣剑客交战之时,李衣儿一溜烟从后门跑了。
这时候雨虽没停,但到了午间天还是明亮许多。雨帘光影中两个矫健身姿,从房顶上轻盈飘落,正是青剑李玉儿和玄剑郭峰。
“哎,云裳师姐真是,一点踪迹都没留下?这洛镇不小,要不你我分头去寻她?”青剑苦笑着说。
玄剑仍然一脸严肃,道:“不可,师姐本领高超,不必急于寻她,你我要是再走散,如何接应师尊。”
“也好,就先在镇里打探打探。”
第六话 仙女闹汤池
话说,李衣儿一溜烟跑出客栈,却也没回家去。他认为那两人发生口角,跟他关系不大,不会牵连自己,但他又不甘心,怕白衣剑客被那官人给打杀了!因为那册子还在白衣剑客身上。旋即,他决定再回去,躲客栈附近观望观望。
“这气息,难道是他?!”一名年轻女子沉吟着,她双眼直勾勾盯着过路的少年,欸?!那少年正是打算返回客栈的李衣儿!
这淅沥的雨下个没完,街上的人也不多。聪明的少年很快发现有人跟踪自己,这跟踪的人也是奇怪,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就这么跟着。少年匆匆回看,雨水打湿了视线,但还是能看出是一个女子在跟着自己。
李衣儿可不是个善茬,他带着女子左转右绕,上坡下楼!在雨里溜达了半个时辰,两个人都给雨水浇了个透透的。这时,他回头看远处那女子,她还没有放弃的意思,而且狠狠抖了抖手中的剑,似乎有些生气,于是他计上心头。
“既然是个女子,好吧!我知道怎么办了!”李衣儿呵呵一笑。
清水行,是这间店的名字,李衣儿此刻来到店门前。这家店作为老字号,宋朝时候就建在镇里。它是一间浴池,客人多是普通百姓。李衣儿到这干嘛?当然是打算泡个澡,弄身干衣!进了浴池才发现今天人不少,看来连续两天阴雨湿寒,不少人想把身上的雨水气给拔除。
此刻,他和几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泡在一个大汤池里。一帮大老爷们,个个脸颊带着红晕,所有人都眯着眼,只有一个表情,热乎、享受!
忽然地!门外鸡飞狗跳,人欢马叫!李衣儿心中一沉:不会吧!
果然,那女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哎哟喂,我说这位姑娘!这位女侠!”店主老头子一边喘气一边喊:“这是男汤,男汤……男汤啊!”声音久久回荡!
轰隆!男浴池的门直接炸开了!
“噗,我滴乖乖!”一个络腮胡汉子差点一口洗澡水呛死。周围的汉子们脸更红了,水面上只露出一排脑袋,李衣儿也是其中一。
李衣儿呆住了,不是因为一个女子冲进男浴池。而是因为眼前的女子让他产生了一个念头,这是神仙才配拥有的女人!美!太美!
“贼子!”女子目眦欲裂,大声喊道,手中长剑直指着汤池中的李衣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几缕打湿的发梢贴着脸颊,浑身被雨水浸透,冻得连手中的剑也有些颤抖。
这一声贼子,不令人讨厌,反倒有些可爱!
另一边,扎那与白衣剑客达成了共识,白衣剑客主动要求跟他一同去找王掌柜和李衣儿。扎那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一来可以继续打探白衣剑客,二来如果剑客跟这事无关的话,多个高手帮忙自然是好。而白衣剑客也是两个目的,一是打探王庭动向,为自己下一步做打算。另一个方面,他也开始怀疑李衣儿真的了解那册宝鉴,他心里甚至盘算必要时直接抢走李衣儿。
这样,这一行人,动身去找王掌柜,这一票人马出了客栈朝那当铺去了。街角,两个人正注视着他们。
“师兄,这群人不一般,我们要不要跟上去?”青剑李玉儿问道。
“走!”玄剑答。
清水行,男浴池。
“姑娘,我…”
“贼子,滚出来!跟我走!”
“小兄弟,艳福不浅啊!咕嘟咕嘟…”
“这是男汤…男汤…”
“……”
仍旧是一片混乱,持剑的仙女,汤池中的一排脑袋,呜咽的店主老头!场面瞬间僵住了。
“好,我跟你走!”李衣儿突然答道。
“好,算你识相。”女子还没说完,只见李衣儿啪吃从水中站立起来,光溜溜。
“……”
“……”
“嗯?诶呀!你…小淫贼!你死定了!”女子花容失色,一边叫着,竟是落荒而逃,跑出门去。乘着这功夫,李衣儿一溜烟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