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林恩漫长的中场休息

“挺奇怪的。因为这辈子最糟糕的一天而得到表彰” 比利在媒体见面会后对着刚认识的费森这么说道。

本·方登写了《比利·林恩漫长的中场休息》，李安拿过来拍了一部同名电影，电影先看，原著后看，先入为主的影像让我在看原著的时候大脑不断闪回着电影片段，虽然极力避免“剧透”，但无法控制脑中的海马组织，每看到一个场景总在记忆中寻找相同的电影剧情，文字和画面的冲突在我脑中形成一种强烈的“头痛”，好像比利从头到尾的偏头痛一般，需要布洛芬。

故事就像一个流水账一样的漫长，25万字的小说遵循了戏剧的“三一律”，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主题。中间唯一的长途闪回就是比利在回忆自己两天一夜的探亲旅程，这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比利有两个姐姐一个外甥，母亲操持家庭工作稳定，父亲因为中风坐了轮椅，就这样反而爆出自己一段长达十多年的婚外情。比利参军的原因很简单，砸了离开发生车祸的姐姐的未婚夫的车，为了免除牢狱之苦被派驻到了伊拉克，成为美国人眼中解放第三世界和寻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战士。有时候命运的年轮不是一圈圈变大的，而是突然从一个点变成一个圆，一个原本该服刑的犯人变成了一个士兵，从一个履历上有污点的18岁成年人变成一个凯旋而归的19岁英雄。

从第三世界回到自己的国家短暂的两周时间里面，比利所在的B班被全国人民捧上了天，他们像明星一般巡回被展览，去了很多地方，在回到伊拉克继续完成剩下的派驻期的他们最后一站来到了德克萨斯的体育场，作为超级碗的中场秀嘉宾出场，当然嘉宾不止一个，其中还有表演嘉宾真命天女。作为英雄，他们免不了会被围观，簇拥，索要签名，上次名流见到他们也会过来寒暄几句，展示自己作为成功人士应有的修养，歌颂下国家的美好，英雄们的勇敢，以及更重要的是展现他们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获得的那些名利。人们包括媒体会不厌其烦地询问他们在战场上杀人时的感觉，仿佛就像他们在家里打电子游戏般那么劲爆，每次回答这样的问题总会让比利感到厌恶，这是杀人，每次杀人都有可能让自己丧命，比利想这是生与死的命题，而这里的人更多是的带着好奇心。

B班总共有10个人，8个人完整回来，一个受伤住院，另一个则闭上了眼睛。施鲁姆，这个名字总出现在比利的脑海中，他说过的话，他的模样，他就是比利的信仰，每次比利困惑时总会想到他，想从他比利说过的话中寻找答案，想着每次出发前施鲁姆总会对每个人说一句我爱你，同样的场景出现在李安的电影中，范迪塞尔在最后一次出发前对着每个人说了句“I love you”。就那一次施鲁姆被几个伊拉克士兵拖走了，比利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与所谓的叛军进行了搏斗，赢了，但施鲁姆却永远地离开了他，那个曾经和班长戴姆一起对着初来乍到的比利开玩笑的施鲁姆永远地闭上了嘴。在更衣室里牧师为他们和达拉斯牛仔队的球员一起祷告的时候他想到了施鲁姆关于宇宙的形成的言论：古埃及相信，第一位，最初的，无名之神是凭借射精的力量创造了宇宙。

那些球员的老板叫诺姆，典型的上流社会人士，有钱，精明。对制片人艾伯特想把B班的故事搬上荧幕很感兴趣，不过最后只愿付5500美元的预付款和电影分成而不是每人十万美金，他说他很喜欢B班的士兵，感谢他们为国家作出的贡献，并且保证电影一定可以大卖，不过不会再多出钱。他安排着B班的中场秀演出，让他们在碧昂斯一起站在舞台的中央被献花和灯光照射，安排他们一场媒体见面会，让记者问着各种他们感兴趣的话题，那些读者会好奇的问题，比如“杀人是什么感觉？”。

比利按照剧本参加这些安排，遇见了费森，那个啦啦队员，年轻，丰满，娇小，身上的一切散发着女性的气息，从头发到胸部，无一不刺激着比利。他们一见钟情般的好上了，并且比利隔着裤裆就给了费森一次高潮，所以他还是处男。一想到费森，比利就心慌意乱不能自己，他感觉自己恋爱了，但后天他就要回到伊拉克，继续自己剩下的派驻期，他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但即使回来费森会等他吗，她是不是有了另外的男人。这一系列的问题让比利在一瞬间想着是否要听从二姐的劝告，逃离剩余的派驻期，去一个有一万英亩牧场的地方，让律师给他“暂时清醒”的辩护，他是英雄，不会有人认为他是懦夫，他和费森在庇护所里安静地生活，做饭，看电影，遛狗，买很多书，像施鲁姆一样博览群书，每天做八九次爱。上车离开前比利还这么想过一次，但他看着费森的眼睛，他不想因为失去她，她看着他的英雄，他不能让她失望，他要回去，回到那个枪林弹雨的地方，他的兄弟们需要他。

比利不属于这里，不属于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舞台。就好像站在中场秀的他们不是主角，反而是碧昂斯她们，人们看到他们尖叫，但下一步就是围绕以碧昂斯为首的真命天女欢呼，短短十几分钟的中场秀结束之后还被舞台员工嫌弃不懂离场，导致了最后他们上车前的斗殴。在普通民众中的英雄却在球场员工眼里一文不值，人们把他们当成玩偶般对待，战争在这里是不存在的，爱国情绪是一种瞬间喜极而泣的眼泪，流过后就擦去了痕迹。比利那时候才感觉到他需要回去，他必须回去，战场才是他的归宿，他是士兵，只有拿起枪执行任务他才像个人。

“他准备好了。奔赴战场。再会，再会，晚安，我爱大家。车子启动了，比利躺在椅子里，闭上眼，试着什么都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