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回家乡,甚是想念。前几天顺路从村边经过,被那一片片的芦絮吸引住了我。我不得不停下车来,站在路边细细的品味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风景。由近及远,由远及近,透过阳光如仙境。
芦絮也叫芦苇。到了冬天长出的絮,如羽翼。芦絮摇曳着美丽的身段,迎风舒展。枯黄的枝叶发出阵阵的沙沙声,与芦絮的节奏摆动形成和谐统一。
芦絮长出枝叶上头,露出黄色的杆,一排排齐刷刷的如战士的钢枪,又如一名名战士坚挺的站着。风来的时候,芦杆一动不动,芦絮尽向一侧使劲的飞着,如展开的旗子。无论何时,从身边经过,从来都不会打扰芦絮的安静。
家乡因为沙地较多,特别适应这种芦苇生长。芦苇也是特别能长的植物,只要一点点根,随处丢下去用些土盖住,便能生长繁盛起来。除了根,芦苇的茎也可以种植。稍切一小段种下去,浇些水就能长出来。芦苇的生命力极强,非常耐旱。一长便能长成一大丛,加上枝叶有小锯口,不小心便会划破。因此,芦苇在家乡常被作为菜园的篱笆,能挡牲畜。
芦苇长在一个地方,也是个麻烦的事。一旦成形,就会不断的向外延伸,长成一排,长成一群。万一不需要,除掉去非常难。就算把它连根拔起,如果不能把所有的根系清除,来年一定还会长出来。倘若遇上一大片芦苇,翻出来确实费劲。一般的工具挖不动,非得用一种专门的工具,叫尖锄。只有它才能把芦苇的根挖起,非青壮劳力收拾得了。
小时候一到冬天,我们最喜欢自制弓箭。家里种了一大片竹子,我们用一种韧性较好的竹子做成弓,用带絮的芦杆做成箭。在箭尾用适当的小竹子套上,增加箭飞行时的力量。一群发小,带上自制的弓箭,经常在一起比试。各自把弓挂在脖子背在背上,神气的走在路上,真的有些威风,有些豪气。拉弓的样子看起来很吃力,但谁都不想把弓张得好小就发出去,不然在发小面前一点面子也没有。
每个人做的弓不太一样。有的张力不够,有的弓弦弹力不够,有的箭选的芦杆太小,有的套竹不当,这些都可能影响箭发出去的距离。我们还常常一起想办法,一起做弓箭,一次次的试,一次次的比,直到满意才敢做成。
渐行渐远的岁月,只有芦絮依然飘动,我的那个可爱的弓箭只有记忆,儿时的伙伴都不再年轻,如今的小孩不必再玩这种最原始的玩具。
村民最喜欢用带杆的芦絮做成条帚。这种条帚有点像鸡毛弹子,放在家里扫墙、桌上的灰尘。有的时候,这个条帚也可以用来扫磨上的料。小时候机械少,磨粉、兑壳、打浆都用石磨。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石磨,磨干东西难免有的时候会往外跑,这时就常会芦絮做的条帚扫一扫。
石磨已经很少见了,但用芦絮做条帚的还是有。虽说现在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但真的没有芦絮做的条帚好用。只是有些麻烦,弄芦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小心就要划到手。大都觉得,买个用不上多少钱,用的时间还会长些。因此,就没多少人愿意这么麻烦。
家乡是个缺少燃料的地方,不靠山。在没有煤、燃气、电的情况下,烧的大都是草。冬天里,取草不方便,也没有多少草可取,芦苇就成了最好的取处。一来把不需要的地方除去,为开春耕作做好准备。二来芦苇枝叶枯了,外面的可以直接燃烧,根系非常发达,稍晒干就能烧,发热量高。
上半年芦苇长势好的时候,人站在低处根本就看不到。那个时候长有一些嫩嫩的芦絮,但不长,也没有舒展开来,有些像小姑娘羞答答的不肯露出脸来。水分充足的情况下,芦苇长得就更好。两边都有芦苇的时候,难免会把行人的路给拦住。人若从中经过,一定不能强行,小心看着,还得顺着叶子的方向,逆过来,弄不好就会把脸给划出个口子来,火辣辣的滋味真难受。
靠近芦絮,用手轻轻的抚摸,软软的带柔,舒服极了。大片大片的芦絮却不见有人折起,也没有人来挖起芦苇。眼前不时的浮现顽皮的身影,似乎听到大人们又在四处寻找这群贪玩的孩子,别忘了回家吃饭。
芦絮依旧是芦絮,还是那样让人留恋。可岁月却在消逝,花白的絮好像娘头上的那一团白,飞着、飘着,远远的就在等着归来的游子。那招摇的样式,是娘期盼的眼神。清醒的记得,每次回去娘总是站在村口,站在那个走了又走的路边等着,从未放弃,只为听儿远远的喊叫。
芦絮飘起,我心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