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仙侠】云笈七侠录(一)泪霖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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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拙作


1.

海燕逐浪花,游侠归不归。南海有绝壁,巍峨临赤水。绝壁顶上有山庄,山庄名双双。西面流沙接天长,是山庄屏障。

他涉过流沙百里,不留一丝痕迹。他攀上万丈绝壁,壁上海燕尤自休憩。

山庄有宝物。双双庄主,名为足术。

足术走进女儿的房间。撩响珠帘。她在儒艮油灯下回眸,帘内海风为之温柔。

“铃儿,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你又突破了。十六岁的物化境界的修者,世间罕见!”足术对女儿说。

铃儿呵呵的笑着,項上黑绸挂银铃,铃儿摇,摇出悦耳的声音。“等铃儿修到物化境界大圆满的程度,就能为爹爹祛除骨中毒素了。”

听了女儿的话,足术脸上的满意仿佛抹平了皱纹。足术也笑,露出一口黑牙。

2.

足术牙黑,窗外夜黑。灯影摇曳,忽然照不亮屋内一切。铃儿和足术什么都看不见,唯见灯焰,凝成短剑,骤然刺到足术胸前。

铃儿抬素手,海风似水流。一道道海风凝成锁链,束缚住短剑。化焰为剑,化风为链,都是物化境界修者的手段。

风链制住短剑的瞬间,足术只觉身上裘衣冰寒。裘衣已成冰枷,令足术无法动弹。

铃儿放出神念,只见一道黑影,挥刀砍向足术头顶。足术被一刀两断。

黑影出手太快,铃儿竟没能反应过来。

她噙着泪水,冲黑影吼道:“你杀了我爹爹,你要偿命!”屋内空气化作白色气劲,把黑影头部以下冻结成冰。

黑影却看向地上的足术。足术的身体竟化作烂泥蠕动着。

黑影说:“你是双双族的人,丢了一条命,还有一条。你交出宝物,我就用我物化境界大圆满的功力,为你祛除你体内的蛊雕之毒。这样你可以活下去。”

烂泥里发出足术的声音:“你们云笈馆居然会看上我的东西!哼,根本就没有宝物,只是谣传。”

“你的命,在你自己的手上。”

黑影说罢,散发出物化巅峰境界威压。铃儿感到窒息。一团青气,将她禁制。黑影卷走铃儿,飞出窗外。

3.

“除非你带着宝物来流沙岸,否则你女儿可没机会修成物化大圆满,为你祛毒救命!”

流沙岸,风沙乱。鬓上霜,对红颜。

“你不是双双族的人。十六岁的物化境界修者,确实世间罕见!”沉默许久,黑影开口了。

“你是谁?”铃儿似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她一问,他一愣。

“我叫‘二八’。”黑影回答。

“你也十六岁?”二八一十六。但是铃儿看到二八斑白的鬓发,不敢相信。

“我一百六十岁。”二八看着铃儿一脸的天真,不知不觉有了他这一生最没有心理防线的一段对话。

风沙依然狂乱,惹得二人心烦。

突然,二八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

轰的一声,他胸口炸出一个大洞。

一只黑手探出他的胸口,手上握着他兀自跳动的心脏。

4.

二八的伤口传出空间波动,一只黑毛野兽走出其中。

撕裂空间,居然是逍遥境界的修者。无欲窥玄妙,化物可逍遥。物化境界之上,是逍遥境界。

野兽全身黑毛,却有着足术的脑袋。双双兽的本体原来是这样!二八还来不及叹息,已然瘫软在地。

足术脸上的皱纹消失,年轻不少。他的瞳孔绽放凶光,不看二八,却对着铃儿打量。

“爹爹,你怎么了?”铃儿心里不知道该怎样询问足术。她还在踌躇,却已经被她的爹爹禁锢。

她四周的一切消失无踪,天地化作囚笼。

天地,本就是世间万物的囚笼!所以世间万物,无不是彼此的囚笼。万物与囚笼,又有何区分?领悟至此,可登齐物境界。

原来,爹爹是齐物境界的修者!齐物境界,还在逍遥境界之上。铃儿在为爹爹高兴的同时,却又想不通他为何这样对待自己。

足术不答话,用神念在铃儿眉心拉开一道血口。

5.

足术元神出窍,冲向铃儿眉心。他要夺舍!

他根本没有中毒。为自己解毒,只是刺激女儿修炼的方法。只要铃儿修到物化境界,他就能占据铃儿的身体,并且保留自身齐物境界的修为,多一条命,还会增加三百年的寿元!

铃儿不过是他捡到的孤儿。所以,铃儿不是双双族的人。而双双族的真实修为,只有在剩下一条命的时候才会发挥出来。

铃儿呆在原地。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去相信。

忽然一道闪电横空而降,劈在足术元神上。天地间元气汇聚成一个漩涡,把二八的尸体吸至漩涡中央。

“难道他没死?他还要突破?”这份猜疑,令足术的元神战栗。

空中元气涌入二八体内,他的尸体化作旧黄纸纷飞。元气罩着一点白光,是二八元神三昧。

呼的一声巨响,二八出掌劈向足术元神。二八瞬间重铸肉身。身后一道空间裂缝,昭示着他已突破到逍遥境界。

6.

“不可能!”足术的元神发出惨烈的叫声。伤及元神,自然痛苦万分。

“交出你山庄的宝物,我可以给你个痛快!”二八的鬓发,又添霜华。这一次,他不想给足术留活路。

二八看着眉心血流不止的铃儿,心疼。一见钟情?他不敢相信。相濡以沫,却能生出情愫。

被二八拿在手中的足术的元神,正发出一道道神念轰向二八。

每一道神念都包含着齐物境界所能领悟的大道法则。每一道神念,都能让逍遥境界的二八,身作尘埃。人本尘土,当归尘土。

然而每一道神念都穿过二八的身体,不能对他造成一丝伤害。

世界本虚无,大千任逍遥。二八立在此处,又仿佛不在此处。二八领悟的逍遥境界,竟能越级压制齐物境界的足术。

“根本没有宝物。所谓的宝物,就是我每次用来夺舍的人。因为夺舍,才能长生!”足术放弃了攻击。“放过我,我教你双双族的夺舍秘术。”

“我不求长生,现在只要你死。”二八轻蔑的说道。

“拿不到秘术,风王府不会放过你。你以为我不知道是风王府让云笈馆派你来的?”足术说。

7.

二八不答话。逍遥境界的元气开始一缕缕抽离足术的元神。足术痛苦哀嚎。

“求你,求你别杀他。他把我养大。”铃儿忍住眉心深处的阵阵剧痛,哀求二八。

“好,我放了你。”二八对足术说了一声。就将他的元神掷回他体内。

元神重伤的足术只留下喘息的力气。

二八的手拂过铃儿眉心。她的伤口愈合了。

“陪我走一程,你再做打算,好吗?”二八柔声相问。铃儿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一点头,泪珠滴落沙土。

足术脚下忽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放过你,但是要放逐你。”二八说完,足术就坠入空间洪流中。

8.

“秋风凄晚,恨人间事,各种心乱。

薄烟骤雨多少,相思一来,滴滴轻绽。

空把竹叶吹散,却何处相见?

若相见、奈何无言,不若相思不相见。”

歌声悠扬,在竹林飘荡。云笈馆前的小道上,铃儿伏在二八背上,睡得正香。

“唱歌的是三弟。你体内被足术种下禁制。三弟精通医术,能帮你解除。”二八觉察到铃儿醒来,解释道。

云笈馆有琴房,琴房有药香。一名男子青丝披散在青衫,正为铃儿切脉查看。

良久,男子抬头,对二八说:“二哥,她体内的不是禁制。”

二八松了口气。但是看到男子愁眉紧锁,不禁问道:“三弟,有什么事?”

话音未落,铃儿的玉手竟把二八的胸口戳破!琴房药香弥漫,药香让二八无法动弹。

9.

“铃儿体内种下的不是禁制,是命令”,男子长发飞扬,向二八解释道:“我开启了她体内的命令。种下命令的不是足术,是风王府。”

二八长叹一声:“屠苏,你平时对任何事都懒得解释,除了你杀人的时候。也好,做了百年的兄弟,你就让我死个明白。”

屠苏说:“你的修为早已步入大宗师境界,齐物境界之上的大宗师,都是世人眼中的仙人。而你却要把修为压制在逍遥境界,难怪风王府的宵小之辈出手,你都不曾察觉。

“风王府要铃儿,作为交换,风王府会为我灌顶,助我修成大宗师。兄弟性命,换来成仙长生,请原谅我的选择。

“对了,这药香是百死香。你有十六条命,但中了百死香,你要死掉一百条命。我能说的就这些。二哥,谢谢你。”

二八面带微笑,对屠苏说:“不用谢我。大宗师,还不是真正的仙人。看来你能知道的就这些了。”

说完,二八的身体随药香碎成纸灰。

与此同时,铃儿突然元气暴涨。空中元气汇聚成龙卷风,钻破琴房的屋顶,落在铃儿头上。她要破境了。

10.

物化境界大圆满,逍遥境界,齐物境界,大宗师境界!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铃儿就在屠苏眼前接连突破三个大境界!

每一个大境界的突破,都会桎梏世间普通修者五六十年的时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修为全部传给她!”屠苏对正在消散的二八怒吼着,青丝转红发。

“风王府再也得不到铃儿了。如果我不身死道消,又怎能把自己的修为传给铃儿?三弟,谢谢你!”一片狼藉的琴房,有二八的遗音回荡:

“双双族的夺舍秘术,只能施加于物化境界的修者。大宗师境界的元气,早已抹杀掉铃儿体内的秘术残留。如果可以,我想求三弟照顾铃儿。她有我修到大宗师境界的道法传承。”

11.

屠苏疯狂的驱散空气中的百死香。他伸手想握住二八身体化作的纸灰。纸灰在他指缝间灰飞。他撕心裂肺的嚎啕,口中含糊不清是对风王府的咒骂。

三个白衣修士凭空出现在屠苏身后,看了眼昏倒在地的铃儿。为首那人说:“她没用了。风王府和你的交易,不成立。”随后消失了。

云笈馆的琴房又恢复如初。

“人生道是多别离,更奈何、怨恨隔生死。

花前月下眉间,思想来,无事记起。

百里流沙,唯有云笈苦恨难及。

再相见能在来生,愿做凡间人。”

屠苏抚琴,青丝尽白发。铃儿轻唱,眼角含泪花。

黄泉路若在此方世界的彼岸,歌声能否传到他的耳畔?雨是天的泪,霖在云笈馆的风铃。风铃悦耳的声音,可是他在她熟睡时,枕边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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