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恋 第二十三章 坏消息（2）

图片发自App

  躺在病床上的赫尔维格夫人慢慢地睁开朦胧的双眼。

    “夫人醒过来了！太好了！都昏迷整整两天两夜了，总算醒过来了！”安德森喊道。

    海因策立刻坐直了身子，用愧疚的目光看着母亲的脸。他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可是没想到，母亲把手抽了出来。海因策惊愕地看着母亲，母子二人的目光相遇了。

    赫尔维格夫人很快就把眼睛闭上了，一滴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慢慢地滚落下来。

    “我决定了，妈妈，”海因策说，“按照你的吩咐，我要和吕迪娅·冯·普林茨结婚。”

    赫尔维格夫人又把眼睛睁开了，看着海因策。

    “今后，我的一切全都听从您的安排。”说完，他把头低下。

赫尔维格夫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慢慢地把手了抬起来，放在海因策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他那蓬乱的头发。

 

    身着男装、戴着假胡子的海伦娜拎着她的旅行包，站在马路边上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的铁栅栏门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铁栅栏门慢慢地打开了，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从里面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甚至连街上过往的车辆都顾不上看，就健步如飞地跑到海伦娜的面前，摘下她的太阳镜，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在两个人的嘴唇即将碰到一起的一刹那，海伦娜回过神来，幻觉再次欺骗了她。那扇铁栅栏门仍然紧紧地关闭着，她期盼已久的那个风流倜傥的青年根本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夕阳的余辉洒落在海伦娜写满了焦急和忧郁的脸上，她感觉到腰酸腿疼，她已经在那里站了足足六个小时，两条腿已经难以支撑她的身体。和身体的疲乏相比，内心的困惑和失落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她仍然不肯离开，她把疲惫的身子斜靠在一棵树上，仍然用期盼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的铁栅栏门。

夜幕蒙住了她的视线，好在路灯亮了，还能依稀看得见对面。可是，对面那扇该死的铁栅栏门还是关得严严实实。

    “先生，借个火儿。”海伦娜听见有人用德语跟她说话。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金发女郎两根手指夹着一根香烟，凑了过来。海伦娜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她上身穿一件时尚的露着双肩和一半后背的黑色晚礼服，下身穿着超短裙，胸罩戴得很低，一对硕大的乳房呼之欲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靠做皮肉生意谋生的风尘女郎。

    “先生，借个火儿。”女人说着，又走近了一步。

    “对不起，我没有。”海伦娜用不太纯正的德语回答之后，想赶快走开。

    “别走啊，先生！”女人拦住了她，“来吧，一块儿玩儿玩儿吧，价格不贵。”

“请让一让！”海伦娜绕过那个女人，向旁边走了几步，听见那个女人在她身后说了些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还站在那里，划着一根火柴，把叼在嘴里的香烟点着，向铁栅栏门里面张望着。海伦娜恶心地皱紧了眉头。

    海伦娜回到艾琳住的那幢楼的院子门口，发现艾琳正站在那里焦急地等着她。

艾琳一把抓住海伦娜的手，把她拽到一边，用责备的口吻对她说：“真见鬼，你跑到哪儿去了？厨柜里的三明治、卷心菜和鸡蛋全都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这说明你午饭前就出去了，对不对？这座城市不欢迎我们犹太人前来旅游观光，难道你不知道？你人生地不熟，又不会几句德语。盖世太保到处在抓捕犹太人，所以你千万别到处乱跑，难道我没有提醒过你吗？今天，那几个家伙又跑到利茨卡尔顿饭店去了，还拿着你的照片到处盘问，这帮王八蛋不仅残暴，而且狡诈，甚至诡计多端。他们对待犹太人是很不客气的，连还不会走路的孩子也不放过。幸亏我跟那个人学过一阵德语，这才蒙混过关的，我每天都夹着尾巴生活在恐惧当中，连作祷告都只能像个通缉犯一样偷偷摸摸的，你知道吗？”

“可是我必须要见到海因策，我来德国就是为了找他。”

    在漆黑的房间里，艾琳擦着一根火柴，把蜡台上的几根蜡烛点着。

    餐盘里有没吃完的牛肉、剪鸡蛋、土豆沙拉和面包。

艾琳说：“这几天晚上动不动就停电，所以我把总是把火柴放在裤兜里。让我们的棋后和我一起共进烛光晚餐，这是上帝对我的眷顾。”

海伦娜凝视着蜡烛上颤动的火苗，思绪早已回到两个月以前在河畔庄园度过的那个浪漫、温馨的夜晚，烛光也是这样幽暗：

海因策紧紧地搂住海伦娜的腰，胸部贴着她的后背，下颚贴着她的头部，轻轻地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自然、清新的芳香。

沉默了一会儿，海因策关切地问：“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儿？累了是吗？”

海伦娜没有做声。

“这盘棋我赢了，我有权向你提个要求，我们事先说好的。”

“不行。”

“为什么？输了就要认赌服输。”海因策转到她面前，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他低下头，凝视着她那恬静秀美的面颊，温柔、纯朴的眼睛和薄薄的、俊俏的嘴唇，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得厉害，一个念头早已在他的心中萌芽、迸发，而现在，这种念头已经欲罢不能，他终于鼓足勇气不顾一切地亲吻她的嘴唇。

“请不要这样。”海伦娜用手绵软地推了他一下，把涨得通红的脸转了过去。她有些犹豫不决，想挣脱开，又想永远依偎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怀里。

海因策不肯罢休，把她搂得更紧，想热烈地亲吻她。

海伦娜赶忙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对他说：“这不行。”说完，她又把带着羞涩的微笑的脸慢慢地转了过来，把手慢慢地放下，抬起头，深情地望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青年。炙热的、充满激情和阳刚之气的眼神与轻柔、妩媚的目光交融在一起。

海伦娜慢慢地踮起了脚尖，闭上了眼睛，双手抓住了海因策的胳膊……

“你在想什么呢，亲爱的？”艾琳问。

海伦娜依然沉浸在那个甜蜜的夜晚，没有注意艾琳在叫她。

“喂！”艾琳揪了揪海伦娜的袖子，这才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你在想什么，亲爱的？”

“不，没想什么。”

“在想你那位棋王，对不对？”

海伦娜低下头，看着餐盘。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都是女人，女人为了寻找失去的爱情，往往会不顾一切，甚至不惜任何代价，包括你和我。”

“谢谢。”海伦娜抬起头，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艾琳。

“那倒不必。我有个主意，可以帮你核实，你的那位白马王子给你留的地址究竟是否属实，该不会是像那个男人一样，给他的情人留假地址，混蛋！要真是这样，你就算在那里站上一个月，也见不到他。”

海伦娜放下手中的餐叉，期待着艾琳能使她一下子茅塞顿开。

“这很简单，到德国象棋协会一打听不就行了？”

“好主意！”海伦娜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脸，美丽的蓝眼睛里释放出希望的火花。“见鬼，我怎么没想到？我现在就去！”说着，她要站起来。

“不行，坐下。”

“为什么？”

“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否则你那蹩脚的德语发音会让你吃尽苦头。还不明白？你在我面前都蒙混不过去，你还想蒙骗那些像狐狸一样狡诈的盖世太保吗？下象棋他们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辨别犹太人，他们可特别在行。他们排查得可严了，看谁都像犹太人。”

“那……”海伦娜的脸沉了下来。

“我后天下午有时间，到时候我替你去。”

“可是你身子不方便，我怎么好……？”

“没关系，走路总比打扫厕所要轻松得多。”

海伦娜出神地凝视着幽暗的烛光……

上一章  棋恋  第二十三章  坏消息  （1）

下一章  棋恋  第二十三章  坏消息（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