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牵挂

好友毕业后成为了一名海员,职业的特殊性,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度过,唯一与外界的联系只有一部公用的卫星电话。从小到大,他还不曾与母亲如此长时间,远距离地分别。在海上漂泊的那段日子,每天陪伴他的,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便是对家人无尽的思念。

这一次,他回乡探亲,我们得以见面,互相分享自己的近况。他说:“每次通过卫星电话与母亲聊天,我们总舍不得挂断。她会问我又到了哪儿,我都耐心地告诉她当时的地理位置,尽管那些地名在她听来是那么的陌生。”

“回到家里,我看见一张特别的世界地图,在不同位置有用各种颜色做得标记。原来,母亲把我以前去过的地方全都标注出来。她眼睛不太好,很多小的地方根本看不清,只好拿着放大镜一点点找,终于找到我曾在某个时期停留过的地方。我知道,母亲在地图上找到的地点只不过是一个符号,可对她而言,却是那么重要。”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接着告诉我,有时自己正在出海,母亲生病住院,而他无法及时赶回来,身为人子却未能尽孝,在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不能相伴左右,这让他一直深深自责。

朋友的话让我陷入沉思。是啊,儿行千里母担忧!那些标记的背后尽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牵挂,虽不能时常相见,哪怕只能看着地图,心里也很满足了。我想,在看着地图上那些标注出来的陌生地点时,母亲的心也仿佛跟随他一起漂洋过海,航行在万里之外的海域。

听完他的故事,关于我和父母的回忆随即涌入脑海。

上大学时一个人去学校报道,父母与我在火车站分别。临别之际,母亲的叮咛似乎停不下来。我心里明白,她舍不得我走,担心我一个人去了那边会不适应,但她知道考上大学是值得庆贺的事,才没有表现地那么伤心。快要发车时,听完母亲嘱咐的最后几句话,我便提着行李走了进去。

到了学校,跟家人打电话报平安,母亲问我,为什么在排队安检时不再回头看他们一眼呢?我能听得出来她有些难过,只好假装说以为他俩已经走了。

挂掉电话,我哽咽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其实,我知道当时爸妈一定不会离开,他们会一直站在护栏外目送我,直到我被人群吞没。而我不敢回头,深知母亲若再看到我一定会忍不住落泪,我心里实在不希望她那么伤心难过呀!

第二年,父母来学校看我,我带着他们参观了校园。看到大学的建筑壮观,居住的地方干净,食堂的饭菜可口,知道了我学习和生活的环境究竟怎样,他俩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不像刚入学时那样时常牵挂于我。

父母走时,我送他们去火车站,这让我想起了当初熟悉的场景,我也一直站在护栏外望着爸妈不愿离去。排队等候过程中,父母不断地回头看我挥手示意,而我只好强装镇定,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人流中,眼里打转了许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我这才切身感受到了离别的悲楚,而当年父母在车站送别我时应该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之后几年,每次返校在车站与父母话别,他们嘴上总说放心去吧,但我看得出来爸妈的心里依然不舍。我劝他们早点回去不用再送,可我明白,身后永远会有两双闪着泪光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走进人群之中。

随着父母逐渐老去,我不能常伴他们身边,父母对我的牵挂相比以往要更深。有时我们会在电话中聊很久,回忆起我小时候的一些往事,虽然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但爸妈在说起着这些时仿佛才刚发生过一样,我听了心里不免一阵酸楚。

再过不久,朋友又该出海了,恐怕过年也不能回来。他说自己可以想象得到那时母亲一个人在家对着地图发呆的样子。讲到这里,他的眼泪已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晚上,与朋友告别后独自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此刻正是月圆时分,回想起白天和朋友的谈话,心中甚是感慨。我知道,无论走向何方,一抬头便能看到那轮高挂的明月,而远在家乡的父母也一定在月下等候。父母终将老去,但爱的牵挂永远不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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