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行记——小城呼兰

呓语集(二)乡行记

2017.8.8 小城的蓝天

想到今天这篇的题目时，我同时想到了沈从文的《湘行散记》，大概是因为谐音，又或许是对乡土有着莫名的熟悉和眷恋。

我这两年常做梦，梦见小时候住过的农村老房子，梦见我和妹妹在院子里玩耍，梦见远处黑漆漆的房子里关于鬼的传说。——就像入了魔障，那栋记忆里的老房子让我魂牵梦萦，即使远在山东，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思念非常。

所以捡了个晴朗的天，拉着奶奶去了村子。一路上碰到不少小时候看着我长大的爷爷奶奶，我也听了十多遍“这孩子真高，得有一米八吧？”一边微笑，一边腹诽:“你才一米八……(-.-)”

走过十多年前的小诊所，走过儿时玩伴的家，走过那个小超市……近了，更近了，我的老房子。

许是近乡情怯吧，我竟然不敢上前了，眼前那个乌黑锃亮的大门，可是曾经那个夹掉我手指甲的小铁门？拉开门望去，便是个种满蔬果，杂草丛生，野花遍地的小园子，小时候我常和妹妹在这里抓蚂蚱，捉蝴蝶。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喜欢蝴蝶了，对于蚂蚱之类的昆虫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踏过凹凸不平的砖路，有一个新辟出来的小池子，里面种了荷花，花已萎了，只余大片的荷叶。旁边是一排矮墙——我惊异于它的矮，曾经我明明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爬上去啊！现在我轻轻一跳，就能坐上去了。说来也好笑，我那可怜的小狗死去时，我就坐在这矮墙上望着月亮，望了好几天呢。矮墙前面是一片空地，东边是一个砖砌出来的狗窝，小黄狗听到人声便跑出来冲我叫，以前它的位置上站的是一只老黄狗，总是凶狠地叫，吓得我哭鼻子。狗窝旁的水井也被填了，井对面原本还有一棵大树，树的枝丫上挂着个秋千，幼时嗜睡的妹妹曾经在荡秋千时睡着了，还被我们笑话了好久。

那么，再往前——便是老房子的主屋了。里面灰尘不少，看来已经被买下房子的这家人当做了仓库，东屋的炕上地下都堆满了成捆的纸钱。外屋地有一个灶台，奶奶便是用它做出可口的饭菜，可惜我把营养都用来长个子了。走过厨房，踏进西屋——是了，这就是我梦里的地方。那个有一扇小窗通向后院的小炕，我和妹妹总在这玩，炕的对面原本是一个大衣柜，衣柜旁是音响，墙上挂着我和爸爸的合影，还有那架刻着草书《望月怀远》，被我反复辨认吟咏的木雕板……如今都被铁桶和烟尘替代了。但窗户上的旧窗帘还在，覆了一层灰，脏得快要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转了几圈，我说想去后院看看，那里种了好多樱桃树，小时候爷爷总是摘下来一捧樱桃，变魔术似的拿给我吃。它虽然不大，酸比甜多，却比后来我吃过的大颗车厘子都要好吃。可惜园子多年荒废，树上的樱桃无人采摘，杂草多得恐怕已进不去人了。

在院子里徘徊了半天，我发现了几簇黄色野花，明艳鲜亮甚是好看。本想摘下来留作纪念，不过一想到这花离了土地，放到干净的玻璃瓶里，总觉得违和，也就作罢。

当年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如今早已离开家乡，或求学或工作，村子里只剩下了风烛残年的老人，手拿蒲扇坐在门口乘凉，或是中年的阿姨大娘，抱着儿孙互唠家常。每经过一户熟悉的人家，他们都会唤我们进院子，要摘两个自己家种的柿子给我吃。走在新修的柏油路上，眼前的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和我记忆里的景象渐渐重合。

人总是故土难离，北方人对于土地和家乡有着非常深厚的情感，这也是我一次又一次梦到老房子的原因，它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在呼兰这座小城住了近二十年，这里，有乡土，有炊烟，有风声，有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