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男的正确打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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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从文自传》是因为侯孝贤导演在几次访谈中推荐,出于对侯导的喜欢,特地翻来一读。在这之前对沈从文老先生的印象主要来自三个方面:经典作品《湘行散记》和《边城》,包括黄永玉等在内各名家的评价,以及那一句耳熟能详的表白情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我应该为自己庆幸。”朦朦胧胧脑海中只勾勒出一个兼具乡土与小资情调的文人,但在阅读完《从文自传》后才深刻感受到“乡土”与“小资”能够兼容的背后其实暗含着一颗天真质朴的赤子之心。

沈从文被现在的人调侃为凤凰男一点也不奇怪。他生于1902年的湖南凤凰县,那是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那里也只是湘西的一个偏僻的乡野小镇,此书《从文自传》是对他20岁之前年少时光的一次审视与梳理,内容主要包括幼时的上学经历以及少年的军中时光。

幼时岁月的回忆里,他活脱是个叛逆的“小流氓”,时常因逃学浪荡在外被家人及老师打骂,他却总想着在动荡的大时代里和缤纷多姿的大自然里读“一本大书”,他的所谓大书包括故乡的旖旎风光,从山中的黄鹂到溪边的野果;包括市井来往,从刻花板的老木匠到被戏弄的船主;当然也包括那个时代随处可见的杀伐割据,小到路边打斗大到辛亥革命;但或许是因为出于孩子的童真视角,大时代的动荡反而被弱化了,哪怕涉及到杀人、砍人头等也被轻描淡写,不过多呻吟苦难,而是从更多的小人物中咏叹生命的狂野与真诚。

年少从军始于14岁,五六年间从一个技术班的预备兵到靠写字的书记,伴随着从军地点的变化,沈的视野也不断开阔,心智也不断趋于成熟,但仍能瞥见一个抽空去山里玩,到市井深处闲逛,与各色的人结交攀谈的不羁少年,不羁却并非不谙世事,那个时候接触历史、新文学让他“内部精神生活变动得剧烈”,最终促成他人生的转机,决心北上,开始所谓的“逆袭”。

《从未自传》是作者30岁时所写的,很多人质疑如此年轻似乎尚不足以回首人生的经历究竟能有多少底气可被“自传”承载呢?毕竟现如今自传多少需要年龄与成就作为加持,但是读罢,却发现沈在30岁时写前20年的回忆实在直接而真切甚至是生猛,既有别于老来回首往事的顺从天命,又不趁机感叹这个而立年纪的现实沉浮,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凤凰男的正确打开方式。

虽是段子调侃,但沈确实符合现代人“凤凰男”的标签化理解:出生偏僻小县城,自称乡巴佬;不算富裕,接触的都是底层的人们;逃学浪荡,文化知识不算高,去到北京时,笑称连标点符号都不认识……但他却终究成就了星斗其文,赤子其人,文中可瞥见的魅力如下:

渺小而坦荡:大时代里一个孩子很渺小,经常浪荡在市井的他很渺小,和家族里投身革命的人相比,他也显得很渺小。尽管这种渺小被一个少年的身份诠释,但却是被30岁所表达。他弱小,但懂得结伙而行,孤身一人知道带刀具防身,懂得适时卑微,敬佩英豪却不沉浸,主动向各阶层的人求知,其乐观与豁达无不跃然纸上。我反对人们对城乡差异的偏见,却又不得不承认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深刻影响,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无可避免的“凤凰男”,但无论出身何方,谋深何处,只要坦荡承认作为人普遍的渺小,不以装出来的强大掩饰渺小,又怎么会有“凤凰男”的尴尬呢?

固执却包容:他有着乡下人的韧劲,屡教不改的逃学,年少从军的坚毅;但他的生命却十足具有张力,流连市井喜欢从旁边琢磨,于心观察,看山看水也看生看死,见怪不怪。没有偏见的描述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价值取向,更何况于苦难中只顾打探世界,好奇世界,甚少呻吟与抱怨。反观如今,我们对“凤凰男”的标签化本就是隔阂与偏见的产物。

逆袭却不励志:沈的一生确实算得上逆袭,但在自传里却丝毫没有励志的沉重,反而令人舒适自然得很,这种舒适来自于平衡——过去与现在并非落差而是两种不同的境遇无关好坏。苦难仍然是苦难,不是什么财富,但也不应该是要求被特殊善待的借口,接纳颠沛流离,苦中作乐,尽管无法励别人的志,却足以影响你一生的心态。

但愿在这个社会或多或少都遭受偏见的人,正视自身渺小却活得坦荡,固执自己的追求却包容这个多元化的世界,逆袭人生却无需太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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