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系列”1—詹姆斯·乔伊斯《阿拉比》

詹姆斯·乔伊斯是爱尔兰作家,现代主义文学大师,1882年2月2日生于都柏林郊区拉斯加尔,1941年1月13日在瑞士苏黎士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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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斯

詹姆斯·乔伊斯的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一共包含了十五篇短篇小说,本文选择其中的第三篇《阿拉比》进行文本分析。

故事的主人公“我”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少年,一直被身边庸俗的现实和冰冷的氛围包覆着,正处于青春期的他,刚刚开始对爱情产生朦胧的感觉。在爱尔兰昼短夜长的冬天,他渐渐地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好伙伴曼根的姐姐。他感到非常困苦,因为自己不知道“怎么向她表达迷惘的爱慕之情”。

有一天,这个女孩告诉他“集市是一个好去处”,但是因为修道院周末的静修活动导致她不能去游玩。于是“我”决心在周末独自前往集市,购买一份礼物送给女孩借以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是因为叔叔的遗忘和火车的耽误,导致“我”赶到集市的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大部分摊位已经停止营业,面对眼前的挫败,“我”感到无比痛苦。

乍一看,作者好像只是简单讲述了一个少年青春时期面对爱情时候的手足无措,但是如果仔细阅读几遍,我们就能够发现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远不止于此,毕竟作者可是大名鼎鼎的乔伊斯啊!

首先,我们来看小说中出现的几个人物。除了作为故事讲述者的“我”之外,文中依次出现了“牧师”、“曼根的姐姐”、“我”的姑父、姑妈和市场上的年轻女摊主。作者让这样一群人在同一个时空当中依次出现,除了助推故事情节之外,事实上,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暗含着作者想要极力渲染的某种文化氛围。

首先讲牧师。这个人物刚一出场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死在“街道尽头一座无人居住的两层楼房里面”。那么,这样一个死人的存在对于整个故事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呢?在我看来,这个死掉的牧师是小说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物,因为他代表着“我”的精神传承。我们通过“我”的眼睛来看看作者是怎样介绍这位牧师的。在我的眼睛当中,牧师死掉的房间里面有几本包着纸皮的书,书的内容全是关于宗教的,并且“我最喜欢最后一本”。接着“我”又说道,“他是一个仁慈宽厚的牧师,在他的遗嘱里,他把所有的钱都捐给了慈善机构”。从这段描写当中我们可以发现,“我”的内心和牧师之间存在着某种意义上的精神共鸣,换句话讲,就是“我”其实是牧师精神的继承者。作者为了加强这种暗喻,在后面我遭遇爱情的苦闷之际,又安排我在一个雨夜走进牧师死掉的那件客厅,双手合一地喃喃呼唤爱情。于是,作为牧师精神的传承者,“我”便自然而然地拥有了一双虔诚圣洁的眼睛,所以在“我”的内心世界当中,爱情也一样应该是神圣纯洁的,掺不得一丝杂质。

接着,“曼根的姐姐” 开始出场。我们首先看一下在“我”的眼睛里这个女孩的形象。作者写道“从我们的门对面射出的灯光,照出她脖子的白白的曲线,照亮了她脖子上下垂的头发,并向下照亮了她在栏杆上的那只手。光线落在她衣裙的一边,照亮了她衬裙雪白的滚边。”大家发现没有,这段描写有一个非常突出的地方,那就是对于光线的运用。读者可以很清楚的的看到,在“我”的眼睛当中,这是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光辉的女孩,就像一位神圣的天使一样。

那么作者为什么要这样进行描述呢,仅仅只是因为我对于女孩的爱慕之情吗?我觉得这其中还包含着非常深层的含义,那就是,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光的女孩子其实是“我”的内在精神在外部现实中的具象化呈现。也就是所谓的的“精神外现”。精神是抽象的,一位作家在写作的过程中想要形象地表达出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就必须想办法让人物的精神世界在现实世界做出反应。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在现实当中,这个女孩真的就如“我”所看到的那样美好吗?她也许很漂亮,但绝对达不到如此神圣纯洁的地步。只有在一个对爱情无比虔诚的家伙眼睛里,一切才能够如此明亮,充满光辉。

最后我们来讲小说中剩下的几个次要人物,他们依次登场。首先是“我”的姑父,他明明已经答应“我”在周末的晚上前往阿拉比 ,却因为疏忽忘掉了这件事,并且由于某种工作原因晚归,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到家里。为了加强我对叔叔的不满,作者在文中补充细节写道“他问我去什么地方,我又告诉他一遍”。这是多么无奈的表达啊!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小男孩为了给心爱的女孩买东西该有多么急切,这样一件天大的事情却被大人轻易忘掉,并且表现得很不以为然,甚至在最后还要在“我”的心口补上一枪。所以我们姑且可以将姑父这个人物视为“我”在通往神圣爱情路上遭遇的第一个麻烦。

紧接着“我”又遇到了第二个麻烦,那就是火车延误。文中是这样进行描述的,“好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延误之后,火车终于慢慢地离开了车站”。由于这次延误,导致“我”赶到市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夜里十点钟,“差不多所有的货摊都已关闭”。看到没有,当“我”怀着急切的心情前往阿拉比,却遭遇了这样一种局面,“我”此刻的状态是这样的,“我好不容易才想起我为什么来到这里”。读到这,我们几乎可以看到一个在黑暗当中呆立的小男孩。没错,此刻我们的主人公已经呆住了,几乎已经忘掉了此行的目的,这个时候,我们主人公的心态已经濒临崩溃。可是我们伟大的作者依旧不肯放过他,紧接着制造了第三个麻烦。

在“我”急匆匆的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摊位之时,最后一个次要人物年轻女郎出场。呈现在我眼前的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位年轻女郎正和两个年轻男士说笑,而谈话内容却尽是一些无聊透顶的东西。“那位年轻女郎看见我,便走过来问我是否想买什么东西。她的口气并不像鼓励我买,似乎只是出于责任感才对我说话。”这句话重点在于什么呢,它表现出了一种对“我”的忽视。而在“我”的心灵当中,就意味着对“我”的爱情以及精神世界的忽视,甚至还带有一丝嘲讽和藐视的味道。因为作者紧接着补充道  ,“有一两次那年轻女郎回头瞟了瞟我”。终于,面对这最后一次现实冰冷的打击,“我”的精神防线全面崩溃,最终“我”决定拒绝购买任何东西。

分析到这,我们就会发现,故事里的人物很清晰的划分为两个阵营,牧师和“我”,以及曼根的姐姐分别代表了“我”的精神传承,精神现状以及精神理想。而姑父等人则共同代表了爱尔兰社会中冷漠的文化氛围。小说前半部分曾经写过一句话,我认为是小说当中最核心的话,这句话就是“我想象着自己捧着圣杯,在一群敌人中安然通过。” 这是一种对抗,一种精神和现实的对抗。“我”在过去一直认为自己的内心要比周围人崇高,比周围人圣洁,“我”觉得周围阴暗潮湿,熙熙攘攘的现实世界是难以忍受的,牧师的房子就是我的精神避难所。然而最终,挑选礼物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买,并且觉得一切“毫无意义”。事实上,这个选择意味着对抗失败,因为, 此时此地,独自站在阿拉比的街道上,“我”再也无法做到安然,只能“抬头向天空中凝视,看见自己成了一个被虚荣心驱使和嘲弄的动物,双眼燃烧起痛苦和愤怒”。此刻“我”开始变得慌乱了,面对现实,几乎瘫软下来。作者写到这,故事戛然而止,只留下了一场悠长而深邃的凝视。阿拉比在凝视着整个世界,而我们在凝视着一个痛苦愤怒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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