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金确实是个文字天才,6岁便能写出故事,着实令人称奇。我六岁时,还不知道在哪颗树上抓鸟,更不知道“故事"是两个啥字。难怪美国《娱乐周刊》喊出:“斯蒂芬.金万岁!”
我发现他的写作有一个特点:很少用形容词和被动语态来表达句子。这是他的文章好读的一个方面。
在《写作这回事》书里,首先讲了他童年的几件事,但这些事件并非泛泛而谈,而是经过了筛选过后留下的。因为每件事都是因麻烦而起,带着冲突和悬念,这样就有了故事性,读起来便令人手不释卷了。正如他自己所说,手不释卷,是一个写作者毕生所求。
我想,他做到了。
1.文字里的撕心裂肺
他写自己两岁搬一块小泥板,却被背面的马蜂蛰了耳朵,正在剧痛时,丢下石头,又砸中了自己的脚。这段描述,让人忍俊不禁,却又可怜这个两岁的孩子接二连三遭受的不幸。
描述被马蜂蛰的痛:“那种痛精光四射,就像是猛然一口吸进毒气,是我短暂的人生经历中最厉害的痛楚,但几秒种后新的痛楚记录就诞生了。”
这句话其实是个悬念,到底他要说的是什么,为什么几秒后还有痛楚,读者会不住地跟着他的文字往下走,一探究竟。于是,便牢牢地吸引了读者。
我想,当时他的痛到底有多痛,五十多年的今天回忆起来早就不得而知。但通过这段文字描述,我们却仍能感受到痛,撕心裂肺,毛骨悚然!可,又不是亲身经历,却胜似亲身经历,这便是大师的文字!
2.“屁”事也不忘一乐
第二段写了几件保姆虐待他的故事,在我看来,斯蒂芬却用生动,幽默,还带着自嘲的文字写出了不一样的生活。按理他实在该恨那个保姆,可笔下却未透出对保姆的怨恨,反而还觉得那是一桩桩值得回味的趣事。
写保姆总是冷不防拍打他的头:“她的每一阵拍手摆臂甩头的大笑之中仿佛都藏有一声雷霆霹雳。”看看,用雷霆霹雳来形容保姆的巴掌,这便是金式幽默。
说保姆爱放屁,放的屁又臭又响。用了段惨无人道却又特逗的话。
“有时候她兴头上来,会把我扔到沙发上,把她穿着羊毛裙子的屁股坐到我的脸上,然后放屁。她还会大笑着叫一声:“炮”。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埋在沼气焰火里。我记得眼前一片黑暗,记得我要窒息了,也记得自己 大笑。我当时似乎挺害怕,却也觉得挺搞笑。”
“屁”事写成这样,也真是没谁了。
“把她穿着羊毛裙子的屁股坐到我的脸上”这是一个典型的主动语态,如果我写,会是:我的脸被她穿着羊毛裙子的屁股坐下。显然第一句更加生动,更有画面感,不想起保姆的姿态都难,这便是主动语态的绝妙之处。
接着又写了保姆故意给他吃七个鸡蛋,然后他吐了。最后他被关到衣柜里,呕吐物装满了妈妈的高跟鞋,可金先生却睡着了,保姆也在柜外睡着!
这段看得既怜又气,短短的描写,一下子却调动了读者的情绪:原来,拿美元的保姆也同样没有良知,虐童到如此地步,金先生还浑然不知,也不告诉妈妈。金先生真大气。
好吧,生活总会充满乐趣。
3.手术里,也有一段亲吻
写自己得过中耳炎和扁桃体炎其间治疗的几件事。他说自己当时发烧,“每次吞咽时,剧痛把我两边脸都烧亮了。那就像往自动唱机里扔了枚硬币一样。”
读到这里,你真会有个疑问——这是什么鬼?剧痛能把两边脸烧亮?如果这真是夸张,也不至于亮,顶多就是烧红了,可是金先生却用一个“亮”字。好吧,我能想象到底有多痛了。
一段没有“痛”类形容词的文字,却又写出来了记忆犹新的痛。还用奇特的比方,“喉咙就像被扔了一枚硬币。”生动如此,形象到“炮”。(炮是金先生的口头禅,厉害,牛逼之意,在这里套用一次)
之后有段医生做耳膜穿刺的描写,先是在耳朵里擦上酒精,再拿一根20厘米长的针刺进耳朵。他说痛的叫人死去活来,尖声大叫。
“我的脑袋听到一个声音——好像一声响亮的亲吻。热热的液体从耳朵里流出来——仿佛眼泪从错误的孔眼里流出来。“用亲吻形容声音,我想,这种吻也是足够投入了......
接着又写了第二次穿刺,与第一次一样,医生还是告诉他不疼。可这次他虽不愿意,身体却又不听使唤地服从一声,最后又哇哇大叫。也是,在医院里,看到白大褂就会有种错觉,自己就是块肉,医生就是刀,病床就是砧板。
第三次穿刺,医生还说不疼,可这次金先生再也没有服从医生,而是拼命不让那根针靠近自己,最后妈妈进来和几个人合力制服了他,于是,又生不如死了一回。
最后,他写到,从此以后他就有了一条人生信条:你第一次骗我是你不好,我第二次上当是我活该,你第三次骗我,咱两都不是东西。又是全部的主动语态,如果改写:被骗一次是我不好,被骗第二次是我活该,第三次我两都不是东西。
显然,这样改写,没有金的句子有力。金先生原文里,你和我的代称用得精道。一个”你“,一个”我“位置不同,表现效果也不同。短短几十字,表达的情感却是不一样的,第一句是说说谎的人,第二句是说被骗的人,第三句是两者。看看,这就是大师的文字,没有一句废话,却又有精准的含义!
4.扁桃体和猫居然有关系,炮!
关于生病金先生还写了一段比穿刺享受得多的手术,就是割扁桃体。他写到:“医生叫他张嘴,却没有用针刺他,他爱死了那个医生。”张嘴过后,医生说了句话,“他的扁桃腺看上去就像被猫爪子抓过一样.......”好吧,以后我也这么描述发言的扁桃体。
扁桃体和猫居然有关系,炮!
读完前十几页金先生童年的故事,发现其实很多我们其实也都经历过,有的甚至更精彩。然而,金先生却用他独特的文字和写作技巧,讲出了令人手不释卷的故事。
向大师致敬。
“金先生,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