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en

1995年深秋的一个下午,在柯士甸路某座大厦,初次见到Helen,她站在被隔成四间寝室中的一间的门口,背后的光线令她的轮廓很好看。

她比我早到香港两个月,已经可以用比较流利的粤语同送我过来的人事部黄小姐简单交谈。

她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惊喜:“你是D市的,我见到过你!”

那一年,D市国际劳务合作公司第一次向香港某集团输出16名酒店工作人员,我和她都是其中一员。

在当时应聘的五百余人中,我对她也有印象,那种吸引我的气质,即使是路人,也会忍不住多瞅两眼。

相视嫣然,欢同旧识,用来形容我们的初见,真是恰当不过。

宿舍里九名来自广州,北京,D市三个城市的女孩,都在位于么地道的九龙酒店工作,中西餐,前台,客房,各部门都有,工作强度大,质量要求高,每个人都必须勤力拼搏,加上番工时间各异,每日你出我进,彼此见面打个招呼,回到宿舍就是冲凉瞓觉。

Helen和我,却开始经营起彼此的友谊,我们的心思,似乎只有一小部分在工作上,剩下的,都是对对方的喜爱和牵挂。两个身处异地的同乡女孩,开始了一段爱恋般的时光。

我们有那么多话要讲,家乡,童年,父母,男朋友……时间完全不够,我们工作不同,每天在宿舍见面的功夫只有那么两小段。

下午一收工就赶去旁边的百家超市,买几个她最喜欢的苹果,她刚睡醒,洗好的苹果就递到眼前。

晚上十点半她收工回来,一定先蹑手蹑脚地进到我的寝室,俩人挤着躺上一会,说些什么就憋不住地笑起来,被番早班的室友呵斥撵走。

也有干脆不睡觉的放任夜晚,穿着工装牛仔裤,肆意徜徉在尖沙咀的街头,在老北京餐馆吃五元一个的韭菜盒子解乡愁,在麦当劳吸着冰镇可乐彻夜长谈。

我们重新规划了人生,除了有必要多赚点钱之外,一致认为,拥有彼此就足够,甚至连组建家庭的计划都被我们删除。

我们期待一起步入更广阔的人生,拥有更开拓的视野,更丰茂的经历,期待共同享受年轻的生命无数种的可能。

热情和幻想,像亚热带季风气候中的植物,恣意生长,目空一切。宿舍里其他几个和我们比较好的女孩都慢慢疏远,各自重组。

过了圣诞,又过了新年。缤纷的盛景,狂欢的余音,都还在脑海里缭绕未息。Helen却有些不一样了,她欲语还休的态度,让我心生疑惑。

在宿舍对面的煲仔饭小店,我们挤在最里面不被打扰的位置。扮酷,加上烦愁的心思,我开始学吸烟,她看我吐出的乱七八糟的烟雾,纠正着,示范给我看,如何把烟深吸入肺,再吐出一条笔直的线。

她不吸烟,却会吸。并教会了我。我试了一下,感受到头脑的一阵眩晕。

在我脑海里云腾雾罩的时候,她说,圣诞狂欢的那晚,在18岁的男同事Andy的家里,她和Andy…

我猛烈地吸完剩下的烟,胃口翻腾难受,跑到卫生间呕吐起来。

痛苦紧紧攥住了我。可是事情还没完。又隔段时间,Helen发现她怀孕了。

那真是一段灰暗的日子,我要爱惜保护她,心中还压抑着认为她对感情背叛的不满。

无奈下,甚至还陪她暗访过一些小广告上的秘密去处,门被敲开一道窄缝,人家一听她的要求,就摇头闭户。

最后,她和Andy悄悄去了深圳,做了手术。

我还是爱她的,在D市我也有相处六年的男朋友,我想我应该理解她,我不敢把我的愤懑痛苦说出来,似乎那样有些变态。

Helen在香港是一年合同期,而我是两年,加上她比我早到的两个月,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十个月。

她离开后,我被自己自己心头积压的东西和孤独击溃,我抑郁了十个月,甚至闭经。

Helen后来说,你对感情真是执着。

她看上去有些替我烦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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