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重独立而爱自由

愿你重独立而爱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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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在评价国人阿Q孔乙己时说过一句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用这句话来评价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大概也合适吧。


松子的一生,都在用力生活,如飞蛾扑火,逐爱而生,爱灭而死。

小时候,为得到父亲的爱,做鬼脸去讨欢心,迁怒瘫痪的妹妹,失手“掐死”妹妹,离家出走;

当了老师,为得到校长、同事(学生)的认可,包庇学生违心撒谎,被迫辞职;

与作家八女川同居,却亲眼目睹心爱的人卧轨自杀;

与作家劲敌小野寺同居,却忍不住前去其妻子处炫耀的诱惑,惨遭抛弃;

衣服一脱,一跃成为浴室女郎的一姐,却因手刃出轨男友而锒铛入狱;

偶遇当年诬陷自己的学生,而今已然是黑社会小头目的阿龙,为逃避孤独,彻底陷入了宁愿被施暴、去卖肉、贩毒品也要跟阿龙在一起的二人地狱;

最后,在别人的眼中她成为了一个孤独的凶狠的老太婆,和垃圾生活在一起,没人愿意理会她,只是经常看到这个丑陋的粗鄙的女人总是面对着距离房子不远处的一条河流在流泪;

死于一群少年棍棒之手。


在人生遭遇和情感选择上,松子几乎饥不择食,随遇而安。

是松子遇人不淑吗?恐怕也不全是。松子一生命运悲剧的重要原因,是以为只要顺从和付出,就可以换回安心和幸福,但没有尊严和放弃自我的代价,只是不断被嫌弃,不断被侮辱和伤害,仿佛囚徒陷入困境。这种依附型人格,让她无法做出真正勇敢的选择,从自己身上找回自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真正勇敢的选择,不是害怕孤独、寂寞,而是即便如此孤独无助,如此害怕,也依然选择重独立而爱自由,做那个真正的,真实的自己。

松子勇敢决绝,可是在这一点上,脆弱又迷惘:“就算被打也比孤独一人好。”“我跟他,就算地狱我也会去。这是我的幸福”。她害怕面对失去,害怕放弃对方带来的那一点点温暖,最终遍体鳞伤,一次次被侮辱和伤害,再也不信任任何人,再也不爱任何人,不让任何人介入她的生活。

终其一生,松子似乎都在和那个童年缺爱、索爱的自己较劲,每一次失败都如同悲剧重逢,也许松子一生都走在那条回家的路上,渴望家的温暖,渴望爱的认可,梦想拥抱和微笑,却不断换来绝望和恐惧,害怕失去,悲伤绝望,遍体鳞伤。


有时难免残忍地想:对于松子而言,一生最好的生活,可能就是在监狱里吧?在监狱里,不用选择,不用思考,只是盲目活着,一点迷惘、不安都不用了。

活着就是过日子,有序而规律,大多数的生活,不也这样吗?

love is life,不仅对松子,对很多人而言,恐怕都是艰难的吧。

你敢保证,你人生的每一步选择都正确吗?

你能否微笑着说,你现在所遇到获得的,就是你最想要过的生活了。

你是否有勇气,在面对这样一次次的伤害绝望后,能比松子更有勇气,更勇敢投入到下一段生活中去,依然如此勇敢饱满,充满了热爱?


2003年,山田宗树写完《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借作家八女川和松子之口,说出:生而为人,非常抱歉。

生而为人,有什么可以抱歉的呢?

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如忘川河上的蝴蝶,在宽阔平静地河面上飞翔着,回到人生的起点,重新来过。我们只能看着那个站在时间拐点上的自己,心怀歉疚,又无能为力。

我们所能做的,恐怕就是面对那个固执的自己,放下始终不肯松手的不甘心,然后像松子那样,拍拍手,微笑着,站起来,重新投入下一个生活。


敲下这段文字,窗外阳光明亮洁净,树梢闪动无数光点,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后面,无数个格子间里,都有忙碌而投入的松子生活着。

这人生的辛苦和沉重,难以逾越。

松子唯一需要改变的,就是让自己独立起来,不再依附于任何人,去独立,爱自己。

人心是脆弱的,我们无法为我们憎恨的人祈祷,也许神的力量也很难做得到,但就算不能原谅敌人,我们至少可以,原谅自己,和过去的生活和解,和现在的自己,握手言欢。

愿无数个松子这样缺爱而痛苦的灵魂,都能飞越忘川河流,得到抚慰和安宁。

愿每一个重独立而爱自由的人,终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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