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到坐我旁边的小伙伴发了一条朋友圈，说最近有一部玛丽苏神剧，叫作《总裁在上我在下》。
据称该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粉丝海量，播放量过两亿，以日播榜第一名的成绩稳居榜首。然而根据电视剧的截图来看，却是台词浮夸到令人尴尬，男主的每一中二的张口都会让人产生揍他一顿的冲动。小伙伴还在朋友圈里放了百度百科中男主的设定。宫欧，霸道总裁，亚洲人，出身于英国世袭贵族，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20岁自立门户成立N.E跨国集团公司，行事作风果敢而冷血，眼光毒辣，旗下研发各种最先进的软件。
小伙伴评论说，粉丝海量？播放量过亿？我觉得我可能不太合群……
作为朋友圈的点赞狂魔，就凭这句评论，我就忍不住不赞。
那时正在上班，我悄悄凑到小伙伴旁边交头接耳，小伙伴感慨出了这么一个问题，现在很多号称是明星的演员明明看上去就很低级，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为什么这些人就能得到如此高的关注，还名利双收。是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有偏差么？
小伙伴是个很聪明的人，他问完之后想了一刹就先得出了一个答案。嗯，是炒作的！
然而果断打脸，因为他又多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这部神剧是根据一部同名小说改编的，而这部小说在掌阅文学排名第一位，所以取得这样的成绩理所应当。
于是小伙伴又思考了一下，得出了另外一个答案，那就只能说是搞艺术的人太少了。
二、
这个事情让我想起来之前谁写的一篇文章，是批判黄晓明和安吉拉比比的土豪婚礼的，文章大意是崇拜戏子的社会现象十分糟糕，会带来特别不好的结果，于是作者呼吁大家应该多去关注科学这种东西。结果阅读10W+，点赞无数。
然而这篇文章基本上是以抒情为主的，我很不喜欢，因为他不讲事实。
当今社会到底是想成为艺人的人多还是想成为科学家学者的人多？这不能只靠想，要去看高考的时候参加普通高考的人多还是参加艺考的人多。答案很明显，跟参加普通高考的人数比，艺考人数简直就是毛毛雨。
从这个角度看，其实大家都不想以艺术为生。为什么？我曾经有一个很有艺术细菌、但是跑去搞微电子的朋友跟我说，听说艺术家很难混，想发财挺难的吧……这种偏见就是导致艺术从业人员少的原因之一。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大众一方面觉得如果自己搞艺术了一定会很惨，但另一方面大家又都觉得艺人很好混。他们觉得演员们演技过不过关就那回事儿了，只要脸蛋漂亮，只要有机会上镜，就有机会名利双。同时，大众一方面觉得科学家不好混，觉得即使取得了博士学位也不一定就会得到好的待遇，那些抛出二逼言论的专家学者们总是站着茅坑不拉屎，根本不给年轻人机会。但另一方面大家的行为又是挤破头跑去学科学，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了就一定能成功。
说起来这不过是人们喜欢给不成功的自己找借口，同时又特别喜欢贬损他们嫉妒的对象，以求自我认同罢了。
搞艺术，想发财是挺难，但那些搞艺术搞得差的，说真的也不至于跟普通学生中学得差的一样毕了业找不到工作。好歹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勤快一点开个培训班也就把自己包住了。而那些真正把自己搞得贼惨的艺术家们，哎……要我说，不是懒，就是为了感动自己而做的行为艺术。但是，人们在学科学的道路上可谓是挤破了头。就说现在高考有多难，大家都想上大学，可大学生站全国人口的比重在大学扩招之后也应该没有超过20%。再说那些成为不了科学家，毕业后只能在社会上参加其他工作的失败者们，他们找到一份工作都要谢天谢地谢祖宗，而且还有多少人是想努力连门都没有。
导致这个现象的根本原因其实就是我小伙伴说的，艺术家太少了。于是这又解释了另外一个现象，现在只要说有一个新的展现艺术的平台，涌进来的全是其他非艺术专业、但又很有艺术细菌的艺术家。好比把我迷得死去活来的陈一发，她在做主播之前就是一个建筑师。
三、
于是说到国产烂片为什么会那么受大家欢迎。
首先要知道的是，人们的品味是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
就我个人来说，我小时候看《孙悟空大战变形金刚》看得热血沸腾，但那时候我看《乱码1/2》就基本看不懂。后来我初中特别喜欢看《第一次亲密接触》这样的小说，但是看《围城》就看不出个所以然。还有就是我是游戏行业的从业者，曾经参与过《最终幻想X和X-II》的HD版复刻重制。这款游戏在我初中时期简直就是神作，当初各大杂志都是巨幅报道。然而在我做项目的时候，明显就感觉到了这游戏怎么这么……差。前段时间看到这款游戏在Steam上打折，就买来重温……讲真，我都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通关的。
有这种体验的不止我一个，这款游戏在Steam上的众多评价都是这样，经典，但已过时。当年的水平就是那样，不应该以现在的标准再去苛求。
那么电视剧也是一样。如果一个人从没看过高级的，那他就只能理解低级的东西了。就像一个从来没学过经济学的人，无法理解专家提出的“解决春运难题的最好办法是在春运期间火车票涨价”一样，要么觉得可笑，要么觉得恼怒。为什么玛丽苏或者抗日神剧这种烂片会在那些很少接触文艺作品的群体中火爆，一方面是这个群体的人只能理解到的层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没看过更好的艺术作品。
我为什么敢这样说。作为一个点击两亿的电视剧，男主微博粉丝数应该是多少？我查了一下，至今20W不到。横向比较一下，插画圈子跟演艺圈比算是小圈子了，知名画师ASK的粉丝是26W。也就是说一个演艺圈的当红男演员，还不如一个小众圈子的当红画师的粉丝多。另外，作为一个点击两亿的电视剧，女主微博粉丝数应该是多少？173W。横向比较一下，相比日播点击量不到100W的女主播陈一发，微博粉丝数187W。也就是说一个演艺圈的当红女演员，跟一个小众圈子的当红女主播的粉丝数差不多。于是可想而知那都是些什么样的观众。
这让我想起有个直播软件叫快手，在它大红大紫被大家关注到之前，似乎就从来没有存在过，好像是突然一夜冒出来的庞然大物，罗振宇都说把他吓了一跳。
我有一个朋友是在复旦学传播学相关的，她经常跟我讲这样一句话，你看问题一定要考虑到沉默的大多数，中国网民一共也就7.3亿，所以你千万不要以己度人，否则你根本理解不了现在中国到底在发生什么。她还总跟我说，虽然你喜欢什么那是你的自由，但你一定要清楚自己的定位，在这片土地上，如果你喜欢的跟那些沉默中的大多数不一样，那你已经是奇葩了，如果你还喜欢得很深，那你果断只能是奇葩中的奇葩。
我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讲给了我那个发朋友圈的小伙伴，他表示十分痛苦……
四、
那么，这些烂片的演员到底该不该名利双收？
要我说，该。不仅该，还应该让他们大红大紫。而且不仅只让他们大红大紫，还要让这部剧的原小说作者姜小牙大红大紫。为什么？因为他们抬高了沉默中的大多数的品味。要知道，如果不是他们，沉默中的大多数可能根本就不看电视剧。如果不是姜小牙，沉默中的大多数可能压根就不看书，根本就不会考虑生活中应该还要有浪漫。
更甚至，这些观众会因为这部剧而粉上这些演员，然后进入到网络世界，从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接着品味再次提升，认知力也再次跟着提升。从这种角度讲，这些人功德无量。
所以面对这样看似可笑的现象，我们根本没有必要痛心疾首，也没有必要呼吁减少这样的作品，哪怕是抗日神剧。如果这样的作品能够大红大紫，那就让它大红大紫吧。最好能大红大紫到让所有有条件的人都觉得眼红，让所有觉得他们不行的人都不想再去搞科学了而想去做演员，想跟他们竞争，想把他们比下去。
只有这样，真正优秀的作品，真正优秀的艺术家才有可能诞生，而那些真正好的演员们，也会因为愿意欣赏艺术作品的观众数量大幅提升而获益，这是全国人民共同的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