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产假

老婆生孩子，我请了一周产假。这是我和儿子接触最多的时候。

妇产的病房里，谁见了，都会用杭州话说一句，这男伢儿，蛮发嫣，头嘎大的。

儿子的脑袋实在太大了，几乎占了身体的近一半。儿子的脑袋不光大，还怪，前突后拱，上下拉得老长，就像脖子上立了个冬瓜，不细看，人家还以为头上戴了顶帽子，高高的酷似厨师长的造型，细看，原来那是额头的上半部分，因为前额突出，分成了两部分。

妻子刚开始是担心，等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又开始嫌难看，觉得儿子长这么大个脑袋，全怪我，今后儿子找不到老婆，也怪我，怪我在她怀孕期间，天天给她煮板栗银耳粥。板栗是老家寄来的，多吃可以健胃补肾，没说补脑。妻子不管，就认定是这个原因。

儿子躺在襁褓中，样子很丑，但皮肤特别白，像他妈。脸上的皮皱着，像个小老太，贴着头皮的头发黄褐色的，也像他妈。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不知道像谁，他妈是单的，我是双的，难道各像一半？一皱眉头，浓浓的眉毛上方，还有眉毛，有一层毛绒绒透明的胎毛，顺着突出的眉骨长，竟然长成了眉毛的形状，淡淡的。老家的古话说，人有双层眉，聪明有福长寿又快乐。看来小子生来比我有福气。鼻子、嘴巴和耳朵都很大，这像我。整个小脸蛋比我一只手掌还大，妻子的脸才大出我手掌的一点边。

我发现儿子印堂正中，有一颗痣，颜色比粉红的皮肤深。我想凑近看个仔细，刚一低头，这小子的左眼皮竟然睁开了，眼珠乌黑，又大，太像我了，滴溜溜地转。我就逗他，你还转，你看得着嘛？听到了我说话的声音，还转，眼皮就不闭上。难道他是想看看他爹是长啥样？还是刚才我们谈论他这颗痣的时候惊动了他？还是想责怪我，没有隆重地迎接他的到来，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出生第一天，就会睁开眼睛了。连护士也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婴儿，尽管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但会根据声音转。妻子高兴之余，就说这小子，拿一只眼睛看人，长大了肯定很坏。说到坏，还有一个依据，是血型，妻子信这个，她A我B，儿子融合了我们两个，是AB型，性格复杂得一塌糊涂，多变最难弄。妻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你不信，她跟你急，还跟你生气，你爱信不信。

第二天，父母从老家兰溪赶来，母亲发现在孙子右耳的耳轮上侧有一个凹点，说这是长对位置了，是个聪明孔，如果长在别的位置，就不好了。我马上拿起手提电脑上网查看，确实，母亲说的没错，如果长在耳轮脚前，或者三角窝，或耳甲腔这些部位，就是先天性耳前瘘管，但常被当成聪明孔。后来，母亲抱在手上，又发现小子头上的发旋很偏，歪到了角发线的边界，依我老家的老说法，旋歪的孩子脾气有点犟，性格活泼好动。现在关于这一点，似乎印证了。这是后话。

5天后妻子出院，那天，一进家门，小子就会笑了。抱着他的外婆惊喜万分地说，你看你看，臭诺诺笑了笑了。妻子让我也过来看，小子咧着小嘴，露出了粉嘟嘟的牙床，像个小老太太，笑得很开心，很满足。难道是因为刚刚饱餐了一顿，还在回味？可不敢饿着他，在医院里，他的哭声让我们和护士都见识了，破天响，中气很足，可惜嗓音沙哑，像我一样。

我请的这一周产假，是我和儿子接触最多的时候。接下来，我又开始忙了。一早起来，出门前，去看一眼小子，那时他睡得很香。晚上十一二点回来，他早就睡着了。这中间关于儿子的点滴变化，都是在周末，妻子和老爸老妈在饭桌上告诉我的。

其实儿子每天都有变化，可惜，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没能体会到。关于这点，妻子常问我，你这样当老爸，都看不到儿子的变化，享受不到快乐，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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