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记忆

冬天的记忆_第1张图片


“妈妈,明天早上六点叫我起床。”

“妈妈,明天早上六点半叫我起床。”


妈妈是温柔的闹钟,准时把我叫醒,如果我没有及时起来妈妈会再次叫,这次带一点点愠怒。起床会看到烟囱冒着炊烟,毛巾放在脸盆里冒着热气,我喜欢温暖的毛巾,要洗三四遍脸呢,尽管脸会慢慢变得干涩。饭桌上是开水泡饭团,三两下就吃完就背着书包去学校了。


家里只有老式吊钟,妈妈是怎么做到每天都准时早起的呢?


一下课我们就在教室的墙角挤作一团,远远看去是一张张通红的笑脸。放学钟声敲响我们就一股脑冲出教室,比赛着飞奔回家,经常滑倒,衣服的肘部和裤子的膝盖位置都是磨损最严重的地方。


一到周末我就窝在隔壁大哥哥家里,我是他的跟屁虫,他的小弟,他发号施令最忠实的执行者。外面有点阴雨,天是灰蒙蒙的。我们围着泥炉烤火,心思却不在烤火上。我们盯着火炉里烧得通红的干柴,里面埋着带点泥土的番薯、用粗糙的湿透的纸巾层层包裹的鸡蛋,上面烤着五角钱买来切成手指大小串在铁丝上的猪肉。掰开的番薯中心糯黄冒着热气,鸡蛋烫得左右手轮流接嘴里不停吹气,肉串发出滋滋声,香喷喷的使人吞口水。吃完觉得天也不冷了。


用书本和鞭炮制作大炮仗,用硬纸制作菠萝形状的笔筒,用单车链条制作火药枪……大哥哥怎么懂得那么多啊?我看大哥哥的眼神常常充满崇拜。




初中洗了三年冷水澡。即使是在号称百年一遇的南方冰冻灾害的冬天里,我们也总是先接好三四桶自来水,迅速脱衣服,大吼一声,举起一桶又一桶水从头顶淋下,引起一阵阵吸气和颤栗,不到五分钟就洗完擦身钻进被窝。


高中戴眼镜的同学开始增多,一进教室眼镜就蒙上一层雾气。教室玻璃也蒙上雾气,常有人印个手掌在上面,也有写简单的数字如“一”“二”“三”的。物理书上说这是由于温度降低物质由气态转变为液态的液化现象。


在穿着笨笨的衣服的寒冬里,经常看到穿着平底鞋露出脚踝的女孩,白白的细细的嫩嫩的脚踝。也常有黑头发过腰、黑风衣过大腿的女孩匆匆走过,留下一个背影和两只褐色长筒靴在摇动。运气好的时候,在学校浴室出来的小路上,十几米外就闻到淡淡的沐浴液清香,迎面走来一个全身包裹只露出红彤彤脸蛋的女孩,湿漉漉的头发冒着热气,手里挎着装满洗浴用品化妆用品的小篮,脚下穿着粉红的棉拖。为什么这样的女孩会让人心头一动?为什么这样的女孩会让人念念不忘?书本上没说啊。


在一个埋头写题的晚自习,朋友把我叫了出去。他是我的好朋友,他一下课就扭头告诉我们NBA文字直播战况,我们一到周六下午就逃课占场打球,我们曾是凯尔特人最忠实的拥护者,凯尔特人总决赛的失利一度使我们伤心不已。我们往学校水塔的那排平房走,那里住着教职员工的家属,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偷偷给学生卖着熟食。我们进了一个老太太家里,电磁炉上是小锅,小锅里是支架和盘子,盘子里是水饺。我们围成一圈聊天,手插在衣兜里,抖着腿,眼睛傻傻的守着冒着热气的锅。我们蘸着生抽和辣椒酱吃水饺,辣椒酱是老太太自制的,很辣。我们把老太太冰箱里的速冻水饺吃光了。回到教室,手指僵硬握不住笔,但是心里是暖洋洋的。


后来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水饺。




一个冬天早上,舍友一个打挺坐在床上,说,下雪了。我睁开眼只觉得宿舍特别亮,被雪映白了一样。


第一次看雪,看的是初雪,没有人的脚印,偶尔有鸟爪印,雪几乎是完好无损的。白白的,兔子白。绒绒的,狗熊绒。道路两旁的松树、汽车、垃圾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竖直的光秃秃的树木,只有分叉处有积雪。蓬松的光秃秃的树木,横着的枝干上半部分是积雪,下半部分是褐色的树皮。


我去足球场,足球场门框和网袋有积雪。我去天鹅湖,天鹅的头部有积雪。我四处拍照,我的鞋子侧面濡湿,我摔了一跤。我们南方人特别激动,北方人笑我们大惊小怪。有没有见过雪,就像豆腐脑是吃甜的还是咸的一样,就像吃饺子是蘸酱还是蘸醋一样,就像洗澡是否需要当众脱光一样,曾经根深蒂固的成见如今都一笑而过。


那段时间就是偷偷在被窝里发信息,每天晚上聊到凌晨三点,涉及学习、生活、家庭,和对彼此的第一印象。我那时候话多,快速,绵密,后来知道是从小父母看管太严缺少“爱”的表现,别人的稍微关心,一点呵护,就恨不得扒光自己一样一股脑的倾诉出去。一次酒后说了好多胡话,第二天自己看都觉得脸红。好像显得自己念念不忘、纠缠不放似的,其实是对想象中的美好的她的怀念。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压力。你曾给倔强到骨子里的男孩带来很多温暖和光明,从心底祝福你。


二十二岁生日的晚上,寒风刺骨,街上行人寥寥。我揣着家教挣来的五百块请朋友们吃饭,我们八人喝了八瓶种子酒,结账时钱不够付至今还欠一朋友两百块。以前我们都是喝啤酒,不知谁说白酒暖身子,结果导致一个朋友当晚叫救护车去了市三院,从此绰号“三院”,另一个朋友早上吐出血丝,我陪他去医院打了一上午点滴。


那天之后,我们闭口不提喝酒,就是吃饭也特别强调不喝酒,有时为了让他人信服还发誓,和喝酒狠狠地划清了界限。


半个月后,我们一行八人又出没在天桥下的烧烤摊了,人人杯中倒满啤酒,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




她喜欢枕着我的左手睡觉,喜欢躺在我的怀里,喜欢抢占我的枕头。有时会说“你压到我头发了”,有时会说“你别动手动脚啊”,更多的时候我们会突然对视,然后她忍不住噗呲一笑。


冬天的早晨醒来,空气中浮动的灰尘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我喜欢看她圆圆的、红红的、有细细的绒毛的脸蛋,真是可爱和安详啊。


一想到她笑吟吟的看着你,满腹狐疑的打量着你,宽容的望着你,就觉得工作有动力了,看世界的目光温柔了,想不顾一切的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你可能感兴趣的:(冬天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