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的“礼物”

母亲节,老天送了我一个“礼物”:先兆流产。

想起昨天早上还在跟一个信基督教的朋友讨论关于苦难的问题,她发了一段话给我,大意是,我们要求一些东西,神却给我们相对应的各种磨难。我总结了一下,就是:神就是那个总给人使绊子的存在。朋友说,真精辟!

拿着诊断的单子,想起这件事,不由觉得好生讽刺。

以前怀第一胎的时候,非常顺利。从检查到生产,几乎没有出过状况。我想当然地认为,二胎应该是驾轻就熟,比一胎更轻松才对。我甚至都想到了“老二照猪养”是什么样的体验——因为老大的确是翻书养的,那几十本育儿书,还稳稳地待在我的书架上。

由于事发突然,只约到了下午4点的医生。先挂的产科,结果被告知月份不够,且没照过B超,要先去妇科。又赶忙挂了妇科。老公来回奔忙,我坐在候诊区,还在忙着给约心理咨询的客户答疑。

直到手头的事情处理停当后,静下来,才觉得脑袋懵懵的,心里有点儿空。这时已经从产科换到了妇科的候诊区,旁边有个女的,整个趴在了身边男人的腿上,看起来情绪很糟。我下意识地找了个离他们远一点的位置。老公没有坐,在护士台那边晃来晃去,帮我留意着叫号。坐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我索性抽出笔记本电脑(是的我还随身带了电脑),打开,继续修改我的论文。当我沉浸到工作中去的时候,我就忘了心里的那点儿空。刹那间,我就体验到了一个同事的体验:我们经常笑话她是个工作狂。她倒也实诚,说,“我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精神百倍。一闲下来就要抑郁了。” ——工作的确是一种很好的防御。居然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我领悟到了这一点。

这个妇科医生是老公随机挂的。一个老太太。排在我前面的那个女孩是做人流的,老太太大抵是有些不耐烦,说她应该直接去计生科;轮到我时,我瞧着她那股劲大概还没过。问诊和手诊后,直接告诉我几种最坏的可能性,然后开单去查血和B超。

那时已经快5点了。先去抽血,加急的,也要两小时后才能有结果。B超倒是快,但没憋尿不能做,只好临时灌下了几乎快2升的水,等了好一阵才做了。

5点钟,一部分医生下班了。6点,门诊的医生几乎全下班了。病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顿时,门庭若市的候诊区变得空空荡荡。只有一两个像我一样在等检验结果的人还在等着。我在护士台一角找到了可以放电脑的地方,继续画流程图。检验科在一楼,妇科在三楼,老公每隔十分钟就往下跑一趟,想看能不能早点取到。看着他来来回回地跑,图我也画不下去了,因为眼睛突然间就模糊一片。而我心里想的是:妈的,没带纸巾。这会儿眼泪往哪儿抹?

这空间的空和我心里的空啊,奇怪地融合到了一起。

结结实实地等了两个小时,才终于取到了结果。这时只能到住院部去找值班医生解读了。上了7楼,还没走进病区大门,就看到里面匆匆忙忙推出来一个孕妇,说要紧急上手术。我们避到一边让路,他们走了以后,工作人员才说,医生抢救去了,你得等等。

这没什么说的,只能是等。到了这里,我再也没心思工作了。只是愣神儿。在前台旁边坐了半小时,又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坐了半天。老公则坐立不安,到处巡看。我知道他心里的着急不比我少——可是我又有什么可拿来安慰他的呢?

过了一会儿,老公过来告诉我,医生进了另外一个办公室,叫我过去等。我跟了过去,隔着磨砂玻璃,看到了那医生的头。如果不是他帮我盯着,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里面的人出来,几个女的进去了,我也跟了进去。老公没好意思进来,就在门外隔玻璃望着。

我们一堆人围着,医生拿了检查单,一个个地讲。有的人比较严重,有的人比较轻。我听到的几个基本上都是先兆流产。没轮到我的时候,我望着办公桌旁满墙满柜的单子,心想,我对医院真的是很陌生啊。确实,我进医院最频繁的时候就是第一胎的产检,其它时候,几乎不知道医院的门朝哪开。孩子也很争气,除了打疫苗和体检,也从没进过医院。上一次进医院,于我已经是十分久远的事情了。

轮到我了。医生说的时候,我很镇定。我知道,那是防御机制再次起了作用——因为我听到的内容并不乐观。医生不能肯定胚胎是否还有活性。我只觉得她的语气很不祥。结论是一周后复诊,才能比较确定结果。开了保胎药和孕酮,先吃着再说。

出医院时已经快9点了。回家路上,老公颇有点沮丧。他已经想到了如果还要再准备要,得要是什么时候才可以。我说,这个不一定没希望,也许还能保住。但我没有底气。

回到家,先照顾女儿上床睡觉,掐着点吃药。我打开那包安胎药,是一大堆像保济丸一样的小黑丸子。倒了满满一手。开水刚煮下去,水壶里只剩一点凉水。我看着手里的药,眼泪突然不可抑制地噼里啪啦往下掉。老公把刚才随身带的保温壶递给我,让我喝温水。我一仰脖把一大把药吞了下去。他拍拍我的背,无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让他先洗澡去了,自己尝试着再写了一些东西。直到平静下来,才去洗洗刷刷,睡下。

这真是一个印象深刻的母亲节。无以描述,充满悲伤。我不知道将面对一个怎样的结果,只希望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够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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