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丫头的那点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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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那年,或者更早,为贴补家用,我拎着一条尖细的铁棍,屁颠儿屁颠儿跟着玩伴,去老街西边的深沟里扎别人啃剩的西瓜皮喂猪,擓回家来,亲眼看到两岁的弟弟拿起没啃净的西瓜皮,贪婪地吮着!还是那年,跟同胞胎的哥哥去饭店抬猪水,喂猪的时候母亲捞起猪水,发现桶底的一些骨头和肉,居然兀自站在猪盆旁边吃起来。其实母亲还有更苦的,说出来这些很多同龄人都有印象或类似经历,她抠过院墙的观音土来充饥,用富人家没挖出来的白菜根做饺子馅,看着别人家的白面馍馍怎么也咽不下去自己手中的黄饼子……

  小学二年级,应该是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姊妹四个加上姨家三岁的小表弟,人多更有抢食的动力,“剩米炒三遍,给肉都不换”。前一晚上没吃完的剩面条,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加热,稠乎乎,香喷喷,偶尔还有锅巴,咬一口,焦香,比新做的还好吃。更绝的是,五个孩子只有四个花样一样的碗,第五个碗除了花样不同哪儿都一样。孩子嘴刁,眼也尖!哪个不一样,一下就瞅出来!不依,就是不依,吵着闹着争着不用第五个,如今想来,那第五个碗该有多伤心!

  四年级,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父母商量要盖房了!孩子的心思,没那么复杂,懵懂听着就睡了,可,不知觉好像从哪天开始,生活好像更苦了!为了盖房,要省吃俭用,不喜欢早上的红薯玉米糁儿,不喜欢齁咸蛰喉咙的咸菜,不喜欢妈中午也做馍菜汤,不喜欢晚上的青菜面条。于是,总是饿着肚子,哭着去上学,哭着睡着,满肚子里装的,是有多少委屈?最想念妈自创的那道菜,海带炒人造肉(豆制品),那味道,正!最盼望家里有客人来,母亲炒的葱花蛋明明就在客间的饭桌上,味道却被落在了灶房。姊妹几个躲在灶房,无心端碗,抓耳挠腮,心里惦记着那甜梢肉丝,澄黄鸡蛋,客人怎么还不走?坐在里屋的客人肯定想不到,面对那么盛情的主人一家,居然有人急切盼望TA离开,更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跨出大门,身后桌上的饭菜已经一阵狂风暴雨席卷而尽!那时候,最眼馋的就是邻居家那碗红黄相间诱人的蕃茄炒蛋捞面条!天天盼着谁家办喜事?是没出息,挺没出息的!

 初中,父母开起了饭店,这下好了,咱自己个儿的饭店!早上油条稀饭,肚皮敞开了吃,姊妹几个,围坐一起,一斤油条不够,再来一斤,还不够,又一斤。一向小气的父亲居然倚着门,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吃,那眼神,就像妈看她喂的那两头猪!中午肉丝炝锅面,满满一大锅,姊妹仨勾着头闷声不响地吃,一会儿盆便见底,又做一锅,还好,总算够吃!父亲总说,开饭店就要这样,赚钱不赚钱,落个肚子圆!                                    饭是吃饱了,也吃好了!便开始馋嘴那些个零食,酸梅粉,蓝花豆,瓜子,都还好,一毛两毛的,还是能要来的。可至今耿耿于怀的便是没吃到饼干,听同学用饼干泡茶喝,形容有多惬意,便心意神往,想不着便觉奢侈,再生忌恨。如今再贵的饼干,也能吃得起了,却居然不想尝一口,或许是对过去的不原谅也未知!

 终于上高中了,一个农村孩子,远在百里的县城上学,一周伙食甚至不过十元,每天每顿算计着花。高中就是好,不但教会你此阶段的努力程度决定今后生活在哪个层次,也学会了体会生活的辛酸和父母赚钱的不易。打饭时,满脑子都是父母劳碌的身影,一顿饭五毛,最多八毛,一天不超过两块,一碗米线一块,偶尔为之,县城烩面少敢问津!就这样,一边是学业的压力,一边是饭食的算计,压得喘不过气来,至今高中生涯鲜在梦中出现!                                                      当然也有温暖幸福的时候,便是寒冬晚自习后那个热腾腾的大包子,那个大肥肉油儿流的,啧啧!还有教学楼后那香滋辣味儿的方便面,磕一个鸡蛋撒一把葱花,路过就要咽口水!还有就是周末节假日回到家,妈使劲往焖面里放猪肉,往烩面里放羊肉,饺子包得圆滚滚的,馅裹得足足的,吃到打嗝,吃到看见肉想吐,吃到以为自己要熬上一个月才能再吃下去饭!坐上去县城的车,不敢随便动弹,怕稍微一动便要呕吐。到了学校至少空腹两顿,老往厕所里跑,像一台能放很多食物的冰箱!妄想留着慢慢消化!

   大学了,自由了,解放了!开始疯了,跟没上过大学似的,没着没际的,疯着去图书馆,疯着去上网,疯着去恋爱,是的,你猜对了!除了没疯一样去学习!虽然挂了不少科,也成了闻名的补考生,但还要感谢,感谢大学四年,天堂一般的四年!真正花最少的钱,吃最好的饭!也培养了现今对美食追捧的雏形。食堂里每天每顿好几样菜,随便选。饭卡每月有补助,基本月月有节余。校外那条街的米皮,凉皮,米线,热干面,尤其那碗销魂砂锅面,何时想起何时饿!可还有遗憾,遗憾没吃到食堂那条诱人的鸡腿,除了食堂内的炒菜跟姐妹去拼过,遗憾校外那几家物美价廉的炒菜馆居然只吃过几次,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岂不悲哀!还有某超市旁边那碗牛肉拉面,衬着那张豆皮,神马牛肉啊拉面呀便都成了浮云!还有那盘烤鱼,那锅老母鸡火锅……

  大学毕业了,去了南方。感谢去了南方,幸好去了南方!更深度体会到美食的魅力,知道了原来不是所有的菜都能一锅烩的,有讲究的,不但如此,每个菜还都有各自性格的,不是吃着玩的哦。什么青椒炒千张、红烧茄子、酸辣土豆丝、肉沫炒豆角……那都是小意思,真正过瘾的叫硬菜、大菜,红烧肉,啤酒鸭、可乐鸡翅、清蒸鲈鱼 ……对了,你听过佛跳墙吗?反正我没听过,当初听到看到整道菜的烹制过程,我足足讶异了两天!脑子里总会无意识去记起里面用到的材料,想象它的色相,它的味道,可惜啊!至今无缘品尝,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真是羞于立世。                                                                  南方真好!南方人咋辣么会吃?南方咋辣么多种煲汤啊!最喜欢红枣枸杞乌鸡汤、玉米排骨汤、瘦肉干菜汤、老母鸡椰奶汤……。当然还有粥,海鲜粥自然是极好的,可惜就吃过一次!所以首推虾粥,皮蛋瘦肉粥其次!至今遗憾没去广州佛山潮汕体验街头道地小吃,没去香港体验正宗茶餐厅,没去台湾品尝甚至流传百年小吃!……好吧,我承认,有点儿过了!

 馋丫头的遗憾似乎还在无休止、无限期延伸,生命不息,吃食不止!前进!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看看我的红烧肉是不是该出锅了,香死个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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