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满口的爱情,现在不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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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站在百货商店前的斑马线等绿灯亮起。短短几十秒,我数次不经意地抬头望向天空。

夜色从未如此浓重过,被霓虹灯烧过的暮景,缓缓地从我脚下的地面扩散开来。指示灯变成了绿色,我呆站着没有马上察觉,一会儿才慌慌张张地追着前方的人群,快步向对面路口走去。

打开车门,靠在车座上。拥挤的车内,我的一声叹息在这片寂静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累了,深深察觉到自己身心俱疲。我想休息。这样的想法是几年来从未在我脑中浮现过的。我对于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这种事从未有过半分怀疑。然而,今天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孤独却变成了如此难以忍受的煎熬。

这天,苏梦回国后在我们学校不远处开了家甜品店。她喊了一大帮朋友来庆祝新店开张,其中有我和宋致远。

饭桌上,我和致远约好要聚完后聊聊。

我在车上等了一会儿,致远打来电话说:“人都走了,上来吧。”

我推开门,他站在窗前叼了一根香烟,看着楼下一辆载满物品的货车缓缓驶过。他静静凝视着那一节车厢,然后因为我的脚步声回头。

他面无表情地跟我打了个招呼。

“嗨。”

我紧张的情绪让他的招呼声驱散。我抬起头,回应了一声。

“三年没见了。”

我们彼此没有说话。静默的气氛让我们都感到尴尬,于是他不停地看着手表,偶尔也拿起酒杯喝口酒,然后毫无意义将视线转移到鞋子上。

“那个······”

“嗯?”致远侧头看了我一眼。

“没事。”

他这般不假思索的琐碎对话对我来说竟然是种刺激。说实话,此时我十分不安。我不明白现在和致远坐在一起,竟会出现彼此不知道说什么的氛围,让我觉得焦躁不已。以前致远身上,明显的有一种吸引我的特质,所以我们才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哎,抽烟很伤身体的。”

我觉得我此刻要说些什么,于是说出了这句话。

他又点了一支烟,露出有些嫌恶的表情,然后忽然起身,大大地将口中的一阵白雾吐到了我脸上。

“你干什么!”

我咳嗽不止,说话时用手驱赶眼前的烟雾,致远看到我的反应打从心底露出了莫名的微笑。

“有什么关系?我们就一起得肺癌死掉吧。”他抽出一支烟扔给我,我比了个中指,然后我俩默契地一起大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吐了一口烟雾。

“前天。现在睡在车站不远的酒店。”致远弹了弹烟灰。

这时苏梦进来了,看到我俩还在,顿时惊讶了一下。“围巾忘拿了,正好你们都在,我有些话要和你们说。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不等我和致远反应过来,苏梦就把门合上了。

2

老地方是我们大学经常去的咖啡馆,店名就叫“老地方”,我们最后一次见到苏梦也是在这个地方。只是如今的老地方却带着一丝陌生的隔阂,也许是太久没来了吧。

脚边传来猫的叫声,是那只老板娘最喜欢的白色波斯。以前我们来的时候,老板娘总拦着我们不让抱,可猫总是特别黏致远,致远也每次都会点些蛋糕喂这个小可爱。

我蹲下来伸出手,猫咪亲昵地舔着我的手指。我心情一下了好了不少,于是顺着毛去逗弄它,陪它玩了好一会儿。

耳边传来脚步在地面摩擦制造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到致远一脸不悦的表情跨步绕过猫咪。我最后轻抚了下猫咪,然后起身跟了过去。猫咪在背后叫了一声,然后走到落地窗前躺下晒太阳了。

找个地方坐下后,我才细心观察起来。咖啡馆整体变得更加现代感,想必一定大改过。不过,老板娘还是喜欢在桌上燃着两只香氛蜡烛,我嗅到空气中薰衣草的味道,不由得笑了笑。

苏梦来了,看了看窗边的猫,抱着它走到我们桌前坐下。她点了份蛋糕,喂了猫咪一口,然后抬头看了看我和致远,开口道:“我今天来,只想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就和猫有关。”她顿了顿,“你们应该都熟悉加菲猫吧。“加菲猫”里有一段是讲,加菲无意走失了后,被卖到了宠物店。加菲很痛苦,担心主人乔恩会思念它成伤。但在一个清晨,乔恩走进了宠物店,老板上前询问需要买宠物吗?他看见了加菲,意外之喜后立刻把加菲再次买回去。一家团圆,皆大欢喜。”

“故事的最后,那只闻名世界的肥猫在日落下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永远不会问乔恩,那天他为什么会走进宠物店。”

致远握紧的拳头松开后又紧握住,看着对面的苏梦:“对不起。”

我亦不敢直视苏梦,怔怔不语。

“致远,阿柠,我们都忘记吧。”苏梦起身,把猫放下后就离开了。

对每个人而言,心中都有不知不觉忘记的事,有想忘却忘不掉的事,还有绝对不能忘记的事。我想让自己忘掉他们,却怎么都无法如愿。我逐渐明白这样的道理,然而这其实是我最不希望明白的道理。

3

四年前,我、致远还有苏梦三人经常会在老地方相遇。时间久了,逐渐熟识起来。

致远天生给人一种安全感,带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在我的观念里,致远为人处世可靠,比同邻的大学生稳重得多,这让我非常欣赏他,我把他当作我不可或缺的挚友。

我是个对待别人一律很和善的人,只不过我看起来太过孤僻,所以无论在班上还是课下活动,朋友并不多。因此我格外珍惜这闯入我生活中的两个人。

每次在老地方,我和致远都会占据两张相对的双人座椅,两个人四只脚翘在对面的椅子上。而苏梦来后都会数落我们一番,然后坐在我们旁边安静的看书。

窗外的景色变得模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要苏梦在我们周围,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街道的住宅,行驶的车辆都好像消失了一样。此时,整个咖啡馆就好像一面镜子,清楚地照出苏梦的身影。透过这面镜子,我才能感觉到我所在的这片空间。这种感觉给我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密感,并对此欣喜不已。

我试图假装平静,刻意将自己的意识挪到窗外的夜色中。玻璃映出致远的脸,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桌上的书上,而是看着对面那个安静的女孩,无意识发呆。忽然间,我知道,此时的致远眼中只有苏梦一个人。

这是一种近乎笃定的直觉。我的胸膛涌上一股酸楚,牙齿狠狠咬住,脸颊的肌肉扯动两下。我顿时不安起来,我知道,这是种不言而喻的挫败感。

因为,致远才是那个更优秀的人,我大概是比不上他的。

4

苏梦起身去了卫生间,我拿过她放在桌面的书,翻了几页差点叫出声。我喊过致远,指给他看了苏梦写的一句话:

        我想我可能熬不过25岁。我很怕会离开这个世界,这世界那么好,比如一部电影、一首歌、一句歌词、一条马路和我无数个闭上眼睛的瞬间。我怕,我怕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然而当时的我们都太过手足无措。就当时我们的年龄来说,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有时候我依然会想,要是我能够早点察觉苏梦说的话,也许日后我们三人的关系,就不会是今天这种结局。

一想到此,心中便涌出一股难以承受的哀怮。

苏梦出来后,拿着两杯美式咖啡放在我们面前。她笑着对我们说:“我要离开一趟,可能会很久才能见面,你们不要太想我啊。”

说完,咯咯地笑起来。然而,我嘴里像猛灌了口美式,苦涩极了。致远咬着嘴唇说:“那我们送送你吧。”语气像是在诉求一般。

“好呀!还没男生送过我回家呢,这次一下子就有两个大帅哥护花,我可是赚到了。”苏梦走在前面,走了几步停住:“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与其说她这句话是对着我们说,倒不如说她是自言自语。

“什么样的预感?”

“一种将要失去什么东西的预感。”

我和致远都没说话,就这样我们三人横过一条栽满行道树的街道,有一台自动贩卖机坐落在路旁。在这个夜幕浓重的时候,机器上投射出的白色荧光,散发着一种寂寥的氛围。

她突然转身把脸埋进我的胸膛,我能感受到苏梦轻盈平缓的鼻息。没过多久,我分明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我扶住她的肩膀问她怎么哭了,她就是不说话,只克制着啜泣,任眼泪一点点从眼里溢出来。

致远买完温咖啡回来,就这样看着我和苏梦。致远是个敏感的人,他一定也察觉到我也喜欢苏梦这件事。就在这个时候,我们俩人的深刻情谊产生了某种微妙的紧张关系。

苏梦笑着对致远说:“没事啦,就是突然想哭。”然后过来用手拍了拍我和致远的头。

我没注意苏梦当时的表情,也没听到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继续聊天,然后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我和致远送走了苏梦,致远说:“不打车了,我们走回去吧。”

天气有点冷,呼出来的气体化成一团白色的水汽,在眼前张扩后被风吹散。 我提了提衣领,没说话。

之后,我们都没见到苏梦了。

5

苏梦走后,致远就谈了场恋爱,但很快就分了。

致远的女友叫小希,也是在咖啡店认识的。有次与小希,致远一起在店里遇见,小希正看着专业书。

“这么用功啊。”我打趣地说。

小希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对学医真的很感兴趣,所以学习起来特别有干劲。”

致远惊讶地看了看小希,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真正厉害的人是致远呢!”小希很快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

“你说致远吗?”

“对呀!还没毕业就被分配到三甲医院去实习,这可是闻所未见的事呢!而且他比谁都认真,连大他好几届的研究生都没有他出色,所以我觉得他真的很厉害。”

致远听到小希的话,急忙放下杯子,摆手解释说:“哪有,我只是······”

致远这么努力的原因,无非就是想图个心里安慰。殊不知,苏梦才是那医治他病的药引。

就在这时候,那只猫来到了他的脚边。当他看到致远打算分一口蛋糕给他吃的时候,便飞奔到致远身边,爪子扯着他的裤脚。

致远看了看小希,把猫抱起来放在沙发上,用手抹了一点蛋糕送到猫的嘴巴前。

不久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再后来,他们联系渐少,致远开始向我诉说小希的一些消极情绪。有时是抱怨,有时是怀疑,一点都不像是以前那个开朗乐观的姑娘。他心里兵荒马乱,却在和我诉说这些情况的时候表现得大局在握。那个月末,致远和小希一致做出分手的决定。

这一切之所以改变的原因,是小希并未从他未来的蓝图中看到自己,她觉得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眼前的甜蜜只是泡沫,一触就破。

小希心灰意冷,彻底摊牌。

小希话说完就准备离开,她走到门口后转身大喊了一声:“苏致远,你的未来里为什么没有我?”

熟睡的猫咪被惊醒,吓得跳起来躲进柜台后。

致远头都没有回。

我知道他又过回了那种安静的生活,看着他隐隐泛红的眼眶,我明白他在假装洒脱。可我只能说几句“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废话给他听。

因为某个契机,我曾和小希碰过一次面。她可爱的脸庞和笑容一定非常相衬。不过,在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始终没有笑过。我们彼此客气打了招呼,然后客气的道别。她说她在那天之后也没见过致远了。

我也是。

6

这三年来,每年生日我打开邮箱总是会收到一封祝福邮件,会给我写邮件的除了苏梦之外没有其他人了。我强迫自己不去查看邮件,于是起身去卫生间刮了胡子,回到客厅倒了杯牛奶,拿起掉在地板上的耳机。

我尽量不让自己看到电脑里的那封邮件。

只有一首歌的时间,我仅仅撑了一首歌的时间。每次收到邮件,我总想着不要看它却每每无法坚持这样的抵抗意志。明明知道看了后会觉得后悔,渐渐地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却始终不去思考其中深层的原因。

我点开邮件,依旧是简短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我抓了抓头发,然后将手掌贴到了她拍我额头的那个区域。

这么说起来,那天那个动作几乎是我跟苏梦之间仅有的肌肤接触。我看了看那天扶住苏梦肩膀的手,手中早已没有当时留下的触感。然而此时的我,却不禁望着自己的手,望着那早已洗净写字而沾染的墨迹、变得干干净净的手,我还想抓住什么呢?

真是愚昧的想法。记忆中的苏梦已经不在了,甚至连再见到她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因为我知道,散场之后永远是——有限温存,无限心酸。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三个人的故事,就这么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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