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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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怪,颠覆了韩博文这一生的宿命,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看到眼前的结局和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一刻时,懊悔和痛苦会令他痛不欲生。

1

这是一座经济发展落后的小村庄,村里的劳动力大部分都选择出去务工了。只有少部分的年轻人和妇孺孩子,留守在这座民风淳朴的村庄,辛勤耕耘,平淡生活。

虽然过的辛苦,但是却很快乐,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外出务工的人员回乡,更是热闹不已。

而据说这座村庄有着一条通往黄河的大河,虽没有长江黄河那么浩瀚,但却也宽阔,清澈,深不见底。尤其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河边细柳随风摇曳,美不可言,村里人最喜欢来河边洗衣嬉戏玩耍。

为此,村里人都称它为幸运河,不仅仅因为它美丽,是村民的小会聚集地,村民们可以撑着小船横渡此河直接到达彼岸的田地,省去几公里的路程。更因为,它可以灌溉庄稼,维持他们的生活,甚至在丰收的季节,还有可能屯粮盈利。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成了村里人人都惧怕的河,除了必要的芒种季节,很少能在河边看到村里人的身影,尤其是孩子,这条河成了村里所有孩子的禁忌,不许靠近。

所以,从韩博文记事开始,这村子里就有着一个传言,说,这条河是鬼河,河里住着吃人水怪,专门吃小孩,大人从来不允许自己的孩子靠近这条河。

于是,这条河也光荣的成了韩博文一直想去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山村里的孩子,哪有不爱水,不爱游泳的原因,更因为那个他好奇的水怪的传说,和那个一直萦绕着他的噩梦。

2

那年,韩博文8岁,哥哥韩正杰9岁,父母没有像村里其他人一样外出务工,而是留在家里一起和母亲照顾一家老小。

印象里,韩博文记得父亲韩征和他说过,他也想外出务工,但如果他走了,家里的父母,和一对妻儿该怎么办,瘦弱的妻子怎么能够撑起一家老小的日常生活,所以,韩征成了村里少有的青年壮汉。

一天夏日的午后,韩博文躺在母亲齐雪身旁午睡,不一会,韩博文被一个梦惊醒,睁开眼睛,眼神空洞,眼角还有着细微可见的泪痕。

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睡颜安静,呼吸均匀清浅的齐雪,心,忽的一紧,但随后又放松平静下来。

韩博文把头靠在齐雪的胳膊上,双手环着齐雪的身子,安静的靠着,没有说话。

感觉到身边的动静,齐雪从睡梦中幽幽转醒,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韩博文,忽的一笑,开口道,怎么啦,都这么大了,还学小时候撒娇啊。

看母亲醒了,韩博文从齐雪身上爬起来,看着齐雪,犹豫了一下,缓缓的开口道,妈妈,你给我讲一讲咱们村水怪的的事情好不好。

原本睡眼惺忪的齐雪,忽的一本正经,滕的做起来,看着韩博文摸着他的头慈爱的说到,博文,你怎么了,是听了什么传言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问妈妈关于水怪的事情呢。

见妈妈这么正经,韩博文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焦急解释到,没有,没有,没有发生任何事,我就是好奇,好奇。

齐雪看着他,松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没事就好,关于水怪的传说妈妈也不清楚,知道的也和村里传言的一样,没有多于的信息,以后不要再对水怪好奇了,知道吗。

听了妈妈的话,韩博文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了,那只是一个梦,那只是朋友一个不经意说出用来攻击他的一个谎言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3

晚上,一家人吃完晚饭后,韩征和齐雪坐在屋外聊天,韩博文和韩正杰在屋内写假期作业。

晚风轻抚,带着丝丝凉意,穿过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天上的星星闪耀低垂,草地里虫鸣低唤,好不安详。

坐在院内,看着头顶的星空,齐雪有些担忧的对韩征说,今天博文好像有点不对劲,突然问我关于水怪的传说不说,而且午睡后,我发现他眼角有细微的泪痕,你说,他会不会听说了什么传言啊。

韩征握着齐雪的手安慰到,别瞎想,可能就是孩子做噩梦了,好奇,所以问问的。

午夜,韩博文又一次做了那个梦,看着身旁熟睡的韩正杰,他缓缓起身,抬头望着窗外,思绪飘到了梦里的场景。

不一会,韩博文悄悄的下床,打开房门,来到院内,坐在板凳上望着远方,发着呆。

大约一刻钟后,韩博文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河边,去那个一直在他梦里不断重复的场地看一看,是不是真的。

夜晚,整个村庄陷入了沉寂,除了偶尔的虫鸣狗吠,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来到河边,站在路旁,远远的看着那条所谓的鬼河,月光下,河水黑暗,深不见底,韩博文莫名的有些害怕,但还是撞着胆子朝着河畔缓缓走去。

快走到河畔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他。

4

韩博文吓的停住了脚步,不敢回头。

博文,大晚上的,你在干什么。

是哥哥,从声音里不难听出,韩正杰此刻担心又焦虑的心情。

一听是哥哥的声音,韩博文惧怕又悬着心,松放了下来。

并努力让黑暗去掩盖他的情绪,解释到,没,没什么,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

好了,回去吧,以后不要来这里了,不然让爸妈知道,又要被骂。

好,我知道了。

回去路上,韩正杰一边拉着韩博文往家走,一边和韩博文抱怨的说着刚刚起床上厕所没看到韩博文,出来寻他的经过和紧张得心情。

这一夜,平静又不平静的过去了。

平静的是,韩征和齐雪都不知道自己偷偷去了河边,还被韩正杰逮回来的。

不平静的是,自那以后,那个梦,一直不断,频繁重复的出现在他的梦里。

一天,韩博文和村上的小伙伴张宇一起玩耍,突然,两个孩子又因为一些小摩擦争执起来了。

争吵中,韩博文又一次从张宇的口中听到了那句,你根本不是现在爸妈的亲生孩子,你的父母是水怪,专门吃人的水怪。

这时,那个梦,汹涌如潮水般,强行闯入韩博文的大脑,他一激动,上去和张宇打起来了,还不停的说,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你爸妈才是吃人的水怪,你爸妈才是。

韩博文此刻情绪这么激动,身形又比张宇高大强壮一点,所以,结果毫无意外,晚上,张宇的妈妈带着张宇找上了韩博文的家。

张宇妈妈上来就对齐雪和韩征劈头盖脸的一炮质问,你们怎么管教孩子的,看你们家韩博文把我们家张宇打成什么样了,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今天不管怎样,都必须得道歉赔偿。

齐雪见状,看了一眼身旁静默不语的韩博文,拉过自己儿子,低声问道,博文,和妈妈说实话,这是怎么个情况,如果是你的错,那你必须得自己学会承担责任,如果不是你的错,那你也不用怕,不用道歉,身正不怕影子歪。

韩博文没有说话,低着头,不敢去看齐雪的眼睛,他不敢去和齐雪说事情的经过,他怕那个梦是真的,他怕自己真的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他怕。

张宇妈妈见此得意了,越说越离谱,还强词夺理的说,看吧,看吧,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了吧,真是,小小年纪,竟然学会打人了,都说有什么样孩子就有什么样父母,看来,父母也好不到哪去。

听到这话,沉默的韩博文,抬起头,怒目瞪着张宇妈妈,大声的反驳,你才没教养,我父母怎么着你了,你要这样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张宇有错在先,是他,是他……

说着,韩博文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些哭腔,是张宇恶人闲告状,他说,他说我不是爸妈亲生的,还说我亲生父母是水怪,专门吃人的水怪。

说完,韩博文奋力的推开面前的张宇母子,哭着,冲出了屋里,朝外面跑去。

5

屋里所有人在听到韩博文的话后,都震惊不已,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空气都沉默了。

韩征和齐雪还没来得及质问张宇妈妈这件事的缘由,张宇妈妈一句话也不说,便急冲冲的拉着儿子往外走。

盛夏的夜晚,暴雨说来就来,屋外,一到闪电照亮了幽黑的夜晚,照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有懊悔,有愤怒,有责怪,有无奈……

韩征回过神来,转身对齐雪说,老婆,雷阵雨要来了,你和正杰把外面露天的东西收回来,关好门窗,别乱跑,我出去找博文,马上就回来。

齐雪一脸担忧的说,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带上伞,博文肯定是去河边了。

恩,好,别担心,我快去快回,说着,摸了一下韩正杰的头继续道,正杰,你帮妈妈收拾一下。

说完,神色匆匆的抓着伞往外跑。

此刻,屋外已经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滴,闪电照亮了韩征焦虑的脸庞,并为他引着找到韩博文的路。

一路狂跑,来到河边,他没有见到儿子博文的身影,不由得焦虑起来。

此刻,暴雨来的又急又猛,雨已经下大了,韩征一边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一边焦急的寻找韩博文的身影。

突然,在不远处河边的小船上,看到了穿着白t的韩博文。

韩征大声喊着,博文,强阵雨马上要来了,快点回家。

韩博文看到不远处焦急赶来的父亲,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看着韩征走近,韩博文大声哭喊着,爸,张宇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我的父母是吃人的水怪,是不是。

韩征努力用手抹去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的水,焦急的说到,没有的事,别听张宇胡说,小孩子的话不能信,快,博文,下来,和爸爸回家,马上会有一场暴风雨。

看着远方乌云越来越黑,闪电越来越密集,风雨也越来越大,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急太快,让韩征措手不及的同时,心里莫名的紧张担心起来。

因为,他看到,倾盆的雨势加上势不可挡的狂风,让韩博文所在的小船已经在河边剧烈摇摆,好像下一刻,船就要翻,韩博文下一刻就要随翻船沉入波涛汹涌的河水中。

此刻的韩博文,站在剧烈摇摆的小船上双眼通红看着不远处的韩征沉默不语,只见他不停的用手粗暴的抹去脸上的水,黑暗中,显的是那么的脆弱,让人心痛。

一会,韩博文撕心裂肺的喊到,爸,你知道吗,最近,我一直重复坐着一个梦,每次惊醒,我发现,眼角都有抹不去的泪水。

我梦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5,6岁的孩子在湍急的漩涡中像我求救,我刚准备下河去救,她们已经被河水冲走,不见身影。

最可怕的是,后来,她们一直来我的梦里,说要带我一起走,说,我们才是一家人……

越说越激动的韩博文,突然转头,看着河的尽头,接着密集的闪电,他好像又看道那个梦中的场景,好像,远方的他们,来接他了。

韩博文不由自主的往船尾靠近,眼神空洞,韩征一见,顿时心生恐慌。

他怕下一刻,韩博文就会消失在他眼前,沉入无尽的黑暗中。

6

韩征盯着狂风暴雨艰难的朝着韩博文跑去,可是,还是迟了。

等他伸手去爪韩博文的时候,因为从来不让靠近河水,不会游泳,所以,韩博文很快便消失再河面,沉入湍急的河流中。

韩征毫不犹豫,跳进河中,努力寻找着韩博文的身影。

家中,齐雪心里慌的不行,坐立难安,她对韩正杰说,正杰,我不放心,你去找你二叔和三叔帮忙,我先去河边,一会你赶紧赶来。

外面,汹涌的雨势,已经淹了小半个村庄,齐雪迎着狂风暴雨一边哭喊,一边跑,向河边艰难行进。

第二天,被狂风暴雨侵袭过的村庄,显的那么安静和萧条。

卫生室里,齐雪拖着疲惫不堪双眼通红的坐在病床前,守着韩博文醒来。

床上,韩博文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像个伤痕累累的娃娃,安静的躺着。

不一会,韩博文幽幽转醒了,看见韩博文醒来,齐雪立马抱着韩博文哭着说,没事吧,别吓妈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韩博文看着此刻脆弱的齐雪,哽咽的说,妈,我没事,昨晚……

说到这,齐雪哭的越来越厉害,一句话也不说。

妈,告诉我,昨晚后来发生什么了,爸人那,怎么不在这,妈,你说话啊!

昨晚,等齐雪和韩正杰带着人来帮忙时,只看到昏迷不醒的韩博文躺在岸边,根本不见韩征的踪影。

等他们下去寻的时候,雨势越来越大,上游的水闸好像松动了,湍急汹涌的河水让他们不得不放弃寻找。

早上去打捞,也没有韩征的任何踪迹。

齐雪猩红的双眼看起来是那么的苦痛又疲惫,她忍者泪水,抓着韩博文的胳膊和韩博文刚准备说,被所来之人打断了。

村庄那么小,出了这么大的事,传的很快。

张宇妈妈带着张宇来到病床前,满脸歉意的说,那个,博文妈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回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张宇瞎说,对不起……

还没说完,韩博文便激动的要下床,想把张宇母子赶出去。

见状,齐雪拼命的压住病床的韩博文,抚慰的同时转头疲惫的对张宇妈妈说,你走吧,并抱着韩博文的头,说,博文,博文,爸爸,暂时还没有找到,你先冷静下来,冷静点,听我说,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7

十几年前,一个村庄上,有这样一家人,上有老,下有小,那对年轻小夫妻外出务工,孩子留给家里的一对老人带。

那年,孩子5岁,一天,孩子的爷爷出去办事,奶奶因为村上的人找她打牌,孩子就和村上小朋友一起完,也没担心。

等到晚饭的时候,一对老人才发现,孙子没回家,于是出去挨家挨户找,可是都没有找到。

他们去报警了,可是警察找人也需要时间啊,第二天,村里有人报案了。

在村的河边,一个孩子安静的躺在哪,毫无气息,死了。

原来,那孩子和小伙伴散了后,跑到河边玩水,不慎落入河中,没有及时发现,营救,窒息死亡。

爷爷奶奶看到眼前的真像,痛苦不堪,他们不知道怎么跟在外务工的儿子儿媳说。

情绪激动的爷爷,气的摇晃着奶奶的肩膀怒吼到,让你在家带孙子,你却,你却跑去打牌,让孩子自己去玩,我真想,真想掐死你。

后来,越说越激动,直接双手咖在奶奶的脖子上,没想到,真把奶奶给掐死了。

等爷爷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看到眼前的情景,孙子走了,老伴走了,儿子儿媳还不知道,爷爷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

没想到,悲痛过度,突发急性心脏病,也走了。

一个疏忽,一桩悲剧。

等警察通知儿子儿媳回来后,夫妻俩懵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家庭,会突然变成这样子。

等年轻夫妻反应过来后,妻子受不了刺激,精神出现了问题,时而正常,时而疯癫。

这样的惨剧,村里人都很同情,给悲痛中的丈夫出招说,再要一个孩子,让老婆有个依托,可能会帮住她精神好转,以后好好过日子。

后来,丈夫采纳了意见,他们又生了一个孩子,而且很幸运,又是一个男孩子,刚开始夫妻俩都很开心。

没想到,月子还没出,老婆精神又出现了问题,她经常对着刚出生的孩子,喊着死去的孩子的名字,没多久,妻子被诊断出精神分裂加上产后抑郁。

没办法,丈夫没日没夜的守在妻儿身边,想用爱感化抑郁中的妻子。

可是,结局好像是命中注定似的,一天晚上,妻子趁家人熟睡后,跑到孩子落水的地方,投河自尽了。

丈夫在悲痛中,带着嗷嗷待哺的小儿子,过了半年。

冬日的一天晚上,丈夫因为朋友远到而来,他和朋友喝酒,最终,烂醉如泥,好像要把这两年的悲痛和压抑的情感,疯狂释放。

回去后,天冷,屋内烧着煤炭取暖,没想到,第二天,丈夫因酒精和煤炭发生化学反应,中毒身亡。

墙堡中的孩子,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村里人都很叹息悲痛,可因为经济条件,家里又上有老,下有小,没人愿意领养这个可伶的孤儿。

最终,这个孩子被村里一对年轻的小夫妻领养了,那对夫妻说,刚好和家里的孩子做个伴,并且还告诉全村人说,这个孩子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了,希望你们可以守口如瓶,不要乱说,我们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

后来,这个孩子被领养了,生活过的虽然艰辛,可却很快乐,村里人也没有传出任何的谣言。

唯一的谣言就是,那是关于条造成一个家庭的惨案的河。后来,村里人就把那条河命名为鬼河,河里有吃人的水怪,专吃小孩,就是怕同样的惨案再次上演。

8

一次疏忽,一桩惨案。

为了警戒,谣言四起。

谣言在传,悲剧在消退。

而这一刻,谣言冲破屏障,真像浮出水面。

韩博文,除了心痛和恨,还有感激和懊悔主导着他的情绪。

他不知道,被河水冲走的爸爸能否平安的回来。

他亦不知道,这个冲破屏障的谣言,能否被平息,能否继续已鬼怪的方式,保护着村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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