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留守者:这里的夜晚,安静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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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迟到的文稿,

献给留在大山的你们。


01 “这里的夜晚,安静的吓人”

贫困乡“张村乡”修上了新路,但目前还没有路灯,因为鲜少有从城里来的人。

这个僻陋的山野,只有陈全(化名)这个慈悲的老好人,每月进山两三次,免费帮里面的老人,捎口信和晒干的谷物,给外面的子女。

这些老人不想,也不敢出山,看到外面的车子和高楼,“腿都会发抖”。

之所以留下来,不是因为大山有多好,而是别无选择。

他们说,这里的夜晚,安静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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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拥有城里人向往的一切,除了钱”

张村乡是庆元其中一个贫困乡,庆元也只是丽水其中一个贫困县。

中国的贫困人口数有4000多万,这里是极小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足以显示其贫困程度。

这里的山林尚未被开发,站在山头,总有一种“层林尽染,漫山红遍”的辽阔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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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的一座小房子,露天阳台,临山而建,一年的租金只需要250元。在杭州,黑中介的“带看费”都要300元。

按照指标和政府数据显示,贫困人口数是在不断减少,但实际,还是贫困的。

只不过在数据上,他们“脱贫”了。

去的当天,村长正在给村里一户老人修房顶,因为常年漏风漏雨,村委会提出帮老人休憩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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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制房屋,70年代的搪瓷杯,门板上的贴纸画已经泛黄,一捏就能碎。室内十分阴冷,没有电灯。

在这里,时间仿佛停滞了,唯一的判断标志,是日升日落,鸡鸣犬吠。但无所谓,深山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这里的老人们,能过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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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户的(老人),之前摔了一跤,整整三天都没人知道。”村长拍拍手上的灰,帮另一个老人搅动水泥,他说话时一脸淡定,并不以为然。

反倒是我们的吃惊,激起了他的一点反应,抬头看了眼,又低头搅起水泥。“要快点砌墙咯,这里的天暗的很快。”

因为在这里,老人生病、摔倒无人知晓,实在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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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所以我回来了”

陈全是乡里出来的大学生,考进了杭州电子科技大学,读环保专业。当时他是村里的骄傲,人人称赞,但很快就成为了村里的笑话。

毕业之后,因为“环保”难就业,又担心老家父母,于是在两地之间做起了淘宝卖菌菇的生意,老家人看他出了大山,结果又回来做起农民,纷纷摇头。

“大学期间,也没有好好读书,光顾着赚钱了。”陈全朝我们腼腆的笑了笑。

因为没有钱,就读不了书。命运弄人,为了读书而忙着赚钱的陈支全,反倒没时间读书了。

有一次,在老同学的“高资引诱”下,他还误入了传销组织。几平米的小房间,男女混住,混吃,每天接受精神洗脑。

和所有报道中的一样,他知道自己进了传销组织。再经过地形和人员安排的摸索后,某天下午,靠演技拿到手机,将人反锁进厕所,搭上路边的摩的,一路疾驰到车站。

身上只剩一点零钱,不够买车票。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发现,小朋友钓鱼是很好的商机。先买了一只水桶,他也做起了小生意,很快赚到车钱后,搭上最近的车次,他机智逃脱了。(陈全仍准确记得,当天的时间和车次,但因为我的数据保存丢失,所以不具体写了)

这是几年来走江湖,做小生意积累的能力,没想到有一天,还会成为救命的工具。

捡回一条命回学校后,系里的领导找他谈话,拿出他的档案。说你从小做班长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当天,他第一次被全校点名批评了。老师的痛心疾首,让他觉得自己很糟糕。

但如果重来一次,他的选择还是一样。

回老家后,他开始了免费快递员的生活。

每月进山两三次,义务帮里面的老人,捎口信和晒干的谷物,给外面的子女。

这次进山采访,我主动打电话邀请他一同,山路上,他时不时停下车,和正在回乡的老人搭话,或者停车带上他们。

许是怕我们疑惑,他主动解释:“之前我没车的时候,自己走进来,那时候多希望有一辆车可以停下来,捎我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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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是谁告诉过我,真正的善人,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做着善事。

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后,很耀眼,很舒服。一个“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的传奇人生。

04 “我是一个很实际的人,你们不用采访我”

“你们应该好好写写他,”陈全的好友刘庆(化名),也在本地做着菌菇生意,“他的人生很传奇。”

说起陈支全做好事,他点头佩服。但他从“生意人”的角度考量,是不支持他的。因为这是一项公益事业,需要的是政府,个人是无法可持续的。

刘庆的生意做的很好,早年还接受过当地媒体的报道,“我和他们说了很实际的话,但最后报道上,一句我说的话都没有。”

“老实人”刘庆不喜欢搞花花肠子那一套,“有次我一个朋友打电话问我,问我是不是一年能赚600万?我问他哪里听的鬼话,他说电视都报道了。之后我去看了电视,才知道自己能赚这么多。”

后来即便县里领导来了,他也懒得一顾,颇有魏晋文人的潇洒之风。直到领导开口示意他,租下对面产业园区的一层楼。

“那栋楼是政府拨款建造的,派几个专家,开几场会,说几句话。”生意人也遇挫了,权威下,最终租下了“平时闲置着,不太用”的楼层,每年的租金自付。

谈话间,他时不时自嘲自己做生意很实际,但他的车间里,取货装货的都是当地上了年纪的农民。

他说扶贫不是定期捐款,要真正扶起来必须靠农民自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就像一只刺猬,最先展露出的,是他尖锐的刺。等一步步熟悉了,他能教你看到,他柔软的内心。

很多细节上,能观察到他的细心。吃完午饭后,他主动提出带我们去参观菌菇基地,介绍在扶贫事业上做的不错的朋友。

在结束他的采访行程后,得知我们没有公车,主动驱车带我们进山,找那个“和他这个生意人不太合”,“说话很文邹邹”的朋友。

并在他觉得“能冻死人的民宿”里呆了一下午。末了,主动感谢我们,让他有机会放松放松。

一个张牙舞爪,实则温暖有趣的生意人。

05 “情怀需要钱来维持”

林泉(化名)是那个“能冻死人的”民宿主人,我们到时,他养的两只大白鹅,正闲庭信步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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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我谈论大漠北的风情,西藏拉萨的人民。我和他说,临河搭建个戏台子,戏声浸过水后,十分美。等开春了,在玩一个流觞曲水,列坐其次,吟诗作对,赏花析月。

当然,这些都是文人的把戏。但无论如何,我和这位“说话文邹邹的商人”,谈论的很愉悦。

他带着一副墨色眼镜,带领我们参观他的大本营时,手上拿着一束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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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喝茶时,他说自己的东西很简单,没必要详写。

但一些细节能够看出,他是在意的。他说之前xx时报也采访过他,不过是电话采访,说给了一整个版面。他在手机中翻找那篇文章,想给我们看,但中间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又找了会儿,“找到了”。

他把手机拿给我们看,那是2017年11月1日的一版。他拿回手机后,像是自言自语般说,这篇文章写的挺好的,但可惜是东拼西凑的。

这篇文章发表在自己的公众号《听说山那边是海》,有兴趣可以关注下,没兴趣就算了,我是一个很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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