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汝窑青瓷·一抹倾城青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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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可有奇物如斯——纤细精巧不失朴素沉稳,淡抹素妆自是温润光华,无半分机巧却荧睿智光辉。这世上,或许只有青瓷才配这般形容。

《饮流斋说瓷》曾载:吾华美术以制瓷为第一,何者?书画,织绣、竹木、雕刻之属,全由人造,精巧者可以极意匠之能事。独至于瓷,虽亦由人工,而火候之深浅,釉胎之粗细,则兼藉天时与地力,而人巧乃可施焉。倘不见汝窑青瓷,绝无法把这话其中滋味嚼得淋漓尽致。

  宋徽宗年间,政治黑暗,朝野混乱。徽宗虽尽通琴棋书画之技,奈何疏于治世才能。重重漩涡中,他只能将一厢愁情寄予工匠手中精巧的器物,聊以自慰。许是哪日冷雨浸淫汴京,徽宗抬头仰望,云浓雨骤,竟颇似己身所处之境,不由愀然心悲。然而,待到雨霁,见疏云间忽露出天空青色,色浅意浓。徽宗欣然而笑,这抹天青,恰恰给了他希望。

  于是汝州忠实的制瓷工匠,耿耿俯下身来,要创造一样隽永无垢的传奇,将那抹青色永恒流传。汝州盛产玛瑙,以其为釉,色泽独特,古朴大方。釉药含铁,经难耐高温方变为青色。又因釉药配比、烧制温度殊异,颜色深浅,各生奇芳。或有柔嫩如初春草青,盈盈有清新之感;或有清幽如晓晨湖碧,楚楚隐含微凉之意。其中最上者,雨过天晴云破处,是为天青。这是宋徽宗最渴望的颜色,是他心中无物可玷污的希望。此类青瓷,在工匠们经历无数次失败后,终于千万黯淡的碎瓷片中站立,露出占尽风华的姿容。它好似一个虚幻而脆弱的梦,自云影缝隙中泻出,似玉、非玉、而胜玉。虽则釉身主调为青,所见颜色却似随人步履转移而变换,不禁怀疑此物是否融光于身,只眨眼间便生千般变化。凝神细视片刻,便将人缓缓引入它所在世界,恍然如入汴京,见淫淫细雨深潜都城,打湿飞檐亭台,重忆北宋遗梦。待到思绪飘回,透过眼中水光,再看瓷身开片细细如蝉翼,方知故国远,回忆长,不由唏嘘。

  汝窑青瓷仅存在了二十年,便望着宋徽宗被挟持北上的背影,湮没于北宋凄迷缥缈的烟雨中。此后茫茫数百年,再没有哪里的工匠重现这象征希望的天青,就连文武风流的乾隆皇帝,也只能题着“火气都无有葆光”,慨叹仿造皆不如。又经近代诸般战乱,如今世上,汝窑青瓷只余六十余件,大部分均随外国侵略者的铁骑流离世界各地。然珍宝虽稀,其所承载的精神与内涵,却从未消亡。千百年来,岁月的洪流未曾冲淡青瓷的颜色,它微妙的质感中,似乎早已融入了华夏子民的血性与风骨。

  钟日月之华,聚百工之力;既秉造化之眷顾,又赋生人之辛勤。青瓷成于火窑之中,历经业火燎烤,然得月质雪骨。因而态貌虽秀嶷,却无半点骄矜之气,反添一分历经沧桑始成仁的平静与纯朴。恰如贤德姣女,虽尝悲怆,尤自端庄;又如谦谦君子,虽蒙百折,不改温润。

  泛黄史册曾载,春秋战国,马革裹尸;东汉两晋,风云激荡;五胡乱华,血染山河。更兼以近代诸事,坚船利炮,直把国人鲜血晕开在这片锦绣版图上。然而纵你业火滔天,纵我万死莫逃,烽烟过后,我仍不忘初心,固守脚下这方土地,静静抚平伤痕,目光清澈而坚定。任你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凭你烈火重重几丈,一抹青色独芳。

  好一个火舌吞吐下孤绝独秀的青瓷,好一个深冬苦寒中傲雪凌霜的华夏!

  宋徽宗的希望被靖康摧眉折骨的冷风吹散了,然而雨过天晴的颜色,却在青瓷身上亘古长存,庄严如天昭。

  就像一个曾临深渊,曾履薄冰的民族,历尽龙蛇,不忘高山流水,明月清风。一颗天涯赤子心,一抹倾城青瓷色。

2017传媒学院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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