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悲歌--读燕垒生的“天行健”

现在网络文学如此泛滥,能让我完整读完一遍的东西已不多。象《天行健》这样读了两遍、部分章节达到三、四遍的,可说绝无仅有。

这部小说开头是十几年前写下的,却仍让我记忆犹新。

小说的开头便不俗:沉重的城门被战斧劈开,城里城外都发出了呼叫,不过,一个是欢呼,另一个却是充满了绝望。楚休红的故事开始了。天行健前后写了六年,一百五十余万字。想想人生能有几个六年,能写出几个一百五十万字。

这是“我”的故事


当然,一部作品的写作时间与长度并不那么重要。若只说这个,网文中以此称雄长的太多了。《天行健》明显不是网上风行的穿越、YY类小说可比。支撑着这一百五十万字的不是无所不能、所向披靡、收尽众美、君临天下,它写得不是神的故事,甚至也不是人的故事,而是“我”的故事。说它是“我”的故事,并不仅仅指作品用的是第一人称来写,而是说它引起了如此多的共鸣,至少引起了我的共鸣。其实,若代入网上其它以第一人称写的穿越、YY文章更能有成就感与满足感,但我读来却不能。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这一百五十万字并不只写了一个小兵由默默无闻成长为元帅的经历,更写了由元帅而再默默无闻的过程,而这种历程更多强调的是一种心路历程。有人说《天行健》的主题是反战,也对,但不全面。套用一句老话,一将功成万骨枯。但这里的“将”不仅指军人,这里的“骨”也不仅指人命。尽管每次战斗后都会详细提到死伤人数,这已与其它小说迥然相异了。小说直指人心的弊端,而非只是战争的罪孽。假设一下,若自己来写类似小说,可能最多把共和军写做正面吧,以民为本、以人为尚,这已是一般套路的极限了。正因为如此,我写不出《天行健》。

我不知道别人看这部小说是否有同样的感受,但自己常常有心中一动的感觉:这就是在说自己啊!当楚休红不止一次想到,其实做个平常的人,与一家人团聚,便已很好;当楚休红面前不断出现那个景象:浅黄的衣衫、雪白的手指、碎珠崩玉般的琵琶声;当楚休红在死难将士坟前跪下高喊“魂兮归来,永守亲族”;当楚休红象犟驴子一样在安乐王与文侯面前拒婚;当楚休红一次次“婆婆妈妈”;当楚休红一次次被人算计与利用;当楚休红时常冒出略有得意的念头,我想作者写的应该就是他自己,我也从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看到了自己。

这也许是小说用第一人称的深层次原因。

这是“我”的悲剧


与别的第一人称小说不同,楚休红这个主人公由头至尾生活在悲剧之中。故事是悲剧,人心也满是悲怆。成为不世名将,并不能使他快乐。也许最快乐的时光便是从高鹫城逃亡回帝都之路,或许雷霆弩射死郡主前在马车中的一刻他也是快乐的。但从高鹫城开始,直到他听命归降共和军,心中更多的只是矛盾与纠缠、无奈与彷徨。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吧,思考得越多就越无法快乐。文侯与张龙友未必比楚休红更快乐,但那些象蒲安礼一样的人、象毕炜一样的人呢?我不知道。

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楚休红没有亲情。稍微与他有些关联的女子一个个死于非命或不复得见,楚休红也没有爱情。除了陈忠与曹闻道外,身边的人又有几个能信得过?楚休红连友情都很少拥有。但他并没有错。别人错了么?也很难说!甚至连蛇人不能算是错吧。

所以,看这小说一小半是愉悦,一大半是难过。最难过无过于看到路恭行带兵叛变、郡主身死。每次读到这两章时,心中莫名难过。读到楚休红归降共和军时,这种感觉再次出现。还有,看到“星海”结尾时也曾有过这样一丝难过。

一个新的时代确实开始了。这是燕垒生用自己的语言与理解重述了历史,最终渐入高潮时确是震憾的。这包括民心之用、楚之拒不用武力、降共和、断头台。这是他的历史观了,我也深为赞同,能够深深体会到这些历史大幕背后的悲凉。

对于历史来说,我是个悲观主义者,认为历史不过是在重复,正如同经济大势实则永远也摆脱不了重复的圈子一样。这也是为什么笑傲江湖没有历史背景,却最真实。因为这样的事情可以发生在一千年前或一百年前。楚休红显然是个历史观超前的人,但却不能避免悲剧的命运。因为历史本身就是一场悲剧,所谓的喜剧,都是悲剧的间奏与皮相。

“我”与奇幻的皮相


可惜的是,由于其中出现了蛇人,出现了大炮、飞机、坦克、地雷、手雷、航空母航、潜艇,也出现了四大发明之火药、造纸与印刷术,这小说只能被列为奇幻小说。但这样的奇幻小说只不过有了个奇幻的皮相,比那些并无玄功异能的武侠小说更接近“人”与真实的人生吧。

生活中的人心百态当然比小说更复杂百倍,难以言表,但这小说毕竟已经将生活画了个样儿,端了上来。这便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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