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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一周七天,我有四天都穿梭于市中心与郊区之间,穆清承包了一个私人幼儿园的装修,我在他手下帮忙墙绘。晚上也定点去大学老师帮忙介绍的补习班,指导艺考的美术生们一些应试策略。
这让我总会不自觉得想起以前还是高中的日子。那时我跟他们一样,在拥挤的小画室里熬过严寒和酷暑,然后因为一张薄薄的成绩单精神敏感。
我没有稳定的工作,仅靠接一些临散的活来供养我、米粒还有那座老旧的二层小洋楼。
它远在城郊,腐朽而沉闷,租金不是很贵。这样我也可以余下一些钱来改善米粒的狗粮。
14.
晚些时,我妈打了电话给我,她先问问我有没有按时吃饭,然后强调不要再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睡眠。她说,女人靓丽的容貌有很大一部分是睡出来的,尽管我嘴上顺着她,但却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后来电话传给我爸,
“好好看书准备考工作,不要成天做着写书卖字的蠢梦,赶快找个家境好的对象早点成家,”等等诸如此类的催促。
是因为老了才总是这么唠叨同样的话,还是我所做的从来都没有让他们的期望得以满足?我不知道。
“外面要是熬不住,就回家吧。”
那天原本淡漠的我却因为我爸的这句话,躲在画室外的公共厕所里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想说,我很早便不再写故事了,可这话总也说不出口,那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二十四岁了,自高中离家已过了许多年,我和他们一样彼此牵挂却又一无所知。我只是觉得我还不能回去,还不到时候,抹干泪,一年过去一年的我依旧固执的这样认为。
15.
错过了末班车的日子,我会先礼貌性的打电话给郊区好心帮我照顾米粒的邻居大婶表示感谢,然后再打车去麦位于市中心180平的精装公寓借宿,她家有一个宽敞而明亮的阳台,站在上面可以俯视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眼下灯光闪烁,像是置身星河般飘飘欲仙。
她还和一年前一样,不知疲倦的劝说让我脱离掉那个死气沉沉的房子搬来和她同住,她可以不要我的租金和水电费,帮忙照顾我的米粒,但要我负担起三餐重任。
我拒绝过几次,后来沉默以待。
我想我是喜欢小楼的露天阳台、宽敞的庭院还有攀沿在一整面墙上旺盛的爬山虎所以才留下的。
也或许,我自认为我们都是被城市所抛弃的同类,停留在时空的夹层苟延残喘。
所以我们契合。
所以我没想过离开。
16.
麦与我不同,年初换了工作的她去了一家外企做翻译,老板是个年轻英俊的法国男人。他送她chanel,各类奢侈的名牌,带她飞跃过全球各大城市的上空,还给了一个真正属于她的房子。
当他浅蓝色的眼睛充满笑意的凝视她时,这个外表强势的女人便沦陷在那深邃的目光中,暴露出她忠实于爱情的信徒身份。
那时她兴冲冲的跑到江边平时我们撸串儿的啤酒摊上,抱着我的脖子丝毫不曾掩饰欢喜的大喊,“我终于吊到高富帅啦!”旁边的人纷纷撇过脑袋望向我们,我的余光中只留下了穆清落寞的神情。
17.
洗完澡,我裹着浴巾站在空调下,将头对准出风口吹着还在滴水的头发,那时去楼下买红豆冰沙的麦正巧回来,看到这番光景,她顺手将紧攥的纸袋扔到餐桌上,一脸不满的拉扯我坐到床边,打开吹风机怨气颇深的开始拨弄起我一头打结的长发。
“你是几百年没有梳过头吗?一个女人怎么整天邋里邋遢的,这样又感冒了怎么办?你难道忘记高三毕业那年,你就是因为这样差点烧成傻子吗!......”
因为吹风的声音太大,我并没有听清她后来所说的话。
“你该找个人来爱你,宁,你从不懂怎么去珍惜自己。”她拔掉电源,突然圈住我的脖子,覆在我耳边呢喃。
我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故作淡然的笑着说,
“我只爱你一人,麦,爱用尽全力一次便足够了。”余光中,我看到她偏向窗外的视线,明亮的眸子被夜城的霓虹染成纯黑。
之后,彼此沉默。
“我们可以一起去补习班,去考公务员、各种证书,或是混进高档酒吧和夜总会钓个金龟婿,从此衣食无忧。”
我知道我不该相信那些话,就像不去相信男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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