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莓莓与会唱歌的猫咪(20)

【青春】莓莓与会唱歌的猫咪(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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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融化的手


十四岁的自己,手不断的融化,咕噜咕噜,血直流,却任凭它融化,手却一直保持同样的长度。明明看见手一点点融化,就是不消失,不缩短,手的长度依旧保持原来的尺度。

皇甫木木,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睡觉,更别提做梦。很多年后的现在,突然恢复做梦,一旦有梦,自己的睡眠出奇的好,一睡就是沉沉的,与一具尸体似乎不存在区别。根本看不出熟睡中的木木是生是死。并且,十四岁后第一次做梦,梦见了十四岁的自己,自己的手不断的融化。想到这儿,木木觉得手有股力量,在动脉,在静脉,在淋巴,来来回回的游动。她握紧拳头,传到指尖的血液,带着一股气,渗出,又很快的渗入掌心。

“如果发现自己不寻常,去普洱一趟,找一个人。”

木木的脑袋再一次的记起父亲的话。木木想起电视节目里主持人的话,超能力有遗传的特性。木木回屋翻看父亲留下的一本笔记,找到那个人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她决定去一趟普洱,找到那个人,问问父亲的事。她跟邻班的人请了几天假。


“如果我不能按时回来,请帮助我一次。回来后,我加班补回来。”

木木走之前,委托平时一个要好的朋友。

这位朋友对木木说道:“这么急急忙忙走,有点奇怪。以前,你都不会这么做,站里独你一个人,天天上班,即便是假期,你哪儿都不去。现在,你突然要去普洱,发生了何事?”

朋友担心她。木木的请假令她有点放心不下。

“没事的。去找一个人,顺利的话,一天能够回来。不过,我多请了几天假。”

木木说出这句话,心有点虚。毕竟,木木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化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自己蜕变呢?这让她有些担心自己。


木木一次偶尔的机会,看见蛹的蜕变。一点点,慢慢的从一种生物变成另一种,最后脱壳而出,张翅而去。她看得太投入,等清醒过来,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壳,而虫已经飞走了。

想起这个,木木感觉自己就像当时看见的那条虫,在壳里沉睡很多年之后的今天,自己一点点的蜕变,从一个物质飞跃,变成另一个物质。当下,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变成父亲那类人群,而是能确定的是她心里一条小虫游来游去,弄得她心神不宁。

木木感到心与脑袋不一样,以前,心神不宁,脑袋别想思考问题了。此刻,她的脑袋反而更加的清醒了,想起更多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成了两个人:一是揣揣不安的左顾右盼;,一个是头脑清醒,想起很多的往事。她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拆开成两半,一半归心管,一半归脑袋管。蜕变的动物,留下的是废物,飞走的是更高级别的动物。而木木自己的蜕变,似乎有点不一样,她成了两个人的一个合体。

心的身体与脑袋的身体,两个如两条平行线,一直是平行而走,各个之间毫无牵连。而自己是两者的合体,眼睁睁的看两个在唱戏。


“我被撕成了两半。”

坐在汽车上的木木不停的默念。

“它们两个已经独立我之外,当我思考时,它们两个也在思考。加上我,一个躯体,三个在思索。我怎么变成这样?”

木木每次坐车,入神的看沿途的风景。现在,她集中不了精力去欣赏车窗外的山水树木。

木木想起了自己生活过的一村两国的村庄,记起母亲的脸、父亲的脸、爷爷的腰躬、奶奶的皱纹,记起了孩童时一起玩过的几个朋友,记起村子的人在国界线上徘徊,记起祖父祖母的话。

祖父来自中国的沿海,而祖母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父亲也是,母亲也是,唯独祖父一个人是外来。祖父临终前,念念不忘自己的老家,可他终究与本村的泥土合一起,成为一堆泥土。爷爷的后半辈子,受到的打击很大,不仅自己回不了老家,甚至国籍由一条线而成了另一国之人,眼睁睁的看国界线将村子劈成两半。国界线既成的那刻,祖父觉得自己的身体从中间的线被一刀切成两半,一半偷偷越过国界线,一步一步的往北走;一半继续留在村子,这个村子给了他很多的帮助,血浓于情,成了半个村子人。祖父的后半辈子,在两个身体的挣扎中,一天天的挨过,最后走到生命尽头,成为村子的一刨土,深埋在泥土下。他有生之年,尤其是父亲年幼时,他向往当地的巫术,让父亲学习。其实,父亲是由于祖母的遗传,具有潜在的能力,这是一种异与常人的能力。科学界称它为超能力,人们称它为巫术,或者神力。不管是何种力量,木木得到了上一辈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显现。


“木木!你终于来了!”

木木听见父亲的说话,他的声音一直未变,与十四岁那年离去时那样雄厚有力。木木往窗外看,父亲站在侧栏杆上,一伸手,他抓住车窗,随车而飘起,像一片云彩,随风而起。

“父亲!”

木木抓住他的手,他顺势跃入车中。

“木木!你长大了,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很高兴。”

木木看见他哭了,一颗颗眼泪,簌簌而下,掉到手掌心。木木看见父亲的手融化,如她看见自己的手样融化,不断的融化,血咕噜咕噜的直流。

“父亲,父亲。”

木木拉起他融化的手,自己也哭了。


“喂!这位女孩,醒醒……醒醒……你明明睡着了,为什么哭了?”

坐在旁边的一位老太太,一直在摇摇晃皇甫木木。木木真的是睡觉,她是从睡中大声哭出来。她这一哭,吓到她旁边的老人,也引起其他人的围看。木木昏昏沉沉的醒来,两行泪水,不断的流淌,从梦里哭到现实。木木拿出纸卷,抽泣着揩去泪。边搽泪水边看向窗外。

很多年过去了,眼前经过的这段路程,木木忘记不了。

那一年,木木生病了,父亲得知自己的女儿病了,第一时间离开普洱,坐上去景洪的汽车。这天,气候不好,老天一整天是阴沉,汽车驶到半路,天下起暴雨,由于汽车车速过快,车轮打滑,汽车驶离正常路面,汽车撞上路边的侧栏,打了几个弯,最终车头硬硬实实的撞到山墙,车头稀巴烂。木木的父亲坐在副驾驶位,又没有系安全带,一个人往前冲。由于习惯性,双手伸出去挡,结果是双手折断,鲜血“嘟嘟”流淌,送玩医院的途中,木木的父亲闭上了最后一眼。木木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安安静静的躺着,身上的草药味、香味之类不存在了,而是一具不动的躯体。这一刻,她知道自己错了,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对父亲太绝情。如果不是执意自己一个人生活,父亲有可能不会这么走了。

木木呆呆的看着很多年前父亲出事的这段路。这也是这以前她到过的最北的地方。而现在,她很快的过了这个地方,向着更北的普洱出发。越往普洱方向走,她的心跳得越快。她能感觉到一颗心,如发条,不断地加快加速,跳得蹦蹦。她忍受不了,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一大半。一旁的那位老人直直的望她。


老人说道:“孩子!一口气喝半瓶水,肚子不难受吗?看你小小年级,心事重重。刚才睡着的时候,大声的哭。现在,一口气喝光半瓶水。”

木木说:“谢谢奶奶的关心,我口渴了。”

“这大冬天,口渴也喝不了那么多的水嘛!小孩!遇到麻烦事情,看开一点。”

木木转过头,看看旁边的这位好心老人。

木木说:“谢谢奶奶的关心。大概是早上的饭菜盐巴多了。”

老人:“哎!不管是饭菜咸,还是遇到麻烦事情。凡事看开一点,觉得盐巴多了,多放水,烦心事多了,多想想。一切都可以平静的对待,不必像一把火,哄哄的燃烧。平静如水,一切会迎刃而解,所谓的水能承受世间的万物。”

木木不自觉的想起自己,老人家的话,似乎触动了隐藏在她心底一个角落的虫。那只虫,藏身于心底很多年了。遇到一把火,被照亮,被唤醒,被重新赋予生命。木木眼前浮现出一只小虫从椭圆形的心脏底层,顺血管,从心泵跳出来,一跳一跃,闯到咽喉,进入口腔,一跃而出。瞬间,长出翅膀,一只长翅膀的虫,飞跃而起。她顿时空洞了,心被掏空了,停止了,血止了,失去呼吸,失去思考,失去知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倒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木木使劲掐手,提醒自己清醒。短短的一天多,自己变得越来越古怪,很多平常事情慢慢远离自己。而种种莫名奇妙的感觉,或者是想法,不断的呈现。木木不知道如何面对局面,着急了。她想到目前最好的办法是找到父亲说的那个人,尽快找到,不然,这反反复复的错觉,即将逼疯自己。

木木尽量睁大双眼,努力集中注意力,很想往常一般,看窗外的景色。然而,她失去耐心,越想这样做越是分离,不仅是看不了景色,而且自己被生生的劈成两半,一个是心控制,一个是脑袋控制。这异样的情景,在她脑海更加的明显。她成为一个杠杆,一边承载心脏,一边承载脑袋,两边的重量相当,平平的。

心对脑袋说:“嗨!伙计,你别想了,我和你一样,寄生在这位女孩的身躯里。”

脑袋遥望着回答:“伙计!我在你上面,由我领导。”

“你错了,是我支撑起你。没有你,我依然可以存活。”

“这也对,你在下,我在上。不过,我略胜一筹,在你上面。”

“嗨!伙计,你看清楚局面。我们是在杠杆的两端,我在这端,你在那端。看清楚,这是平衡。平衡,知道什么是平衡吗?就是说你我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交织在一起。”

脑袋歪歪头,想翘起,杠杆却一动未动,稳稳当当。木木的眼睛看见它们的较量,她真想看到一个结果。当然,她看到了结局,两个坐在原地,镇守阵地。


汽车减速,驶入出高速公路的砸道。“普洱”——大大的入口标志牌,映入木木的眼。“我终于到了。”木木心中默念了一声。汽车过了收费站,驶入城区,进入客运站。木木拿起背包,跟在乘客后面下了车。

“你要到哪儿?”快要走出客运站,那位老奶奶关心地问木木。

“奶奶!我要去找一个人。”

“需要我帮你吗?我是本地人。”

“不了,我自己行。谢谢奶奶。”

那位老人跟木木挥挥手,上了一辆轿车,消失在她陌生的城市。木木一时拿不定主义,在外面的铁皮椅子坐下休息。

第一次,自己一个到陌生的城市。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在普洱的客运站。第一次,为了父亲来到这个城市。第一次,要在不熟悉的城市找人。

“辛亏,这座城市不大,比景洪小,应该好找。”

木木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要去的地址。坐在出租车里,木木看着窗外。很奇怪,此时的她能够安心的看车窗外的景色,那种被撕裂的感觉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平静的心。心平静了,木木看街景也看得舒服。第一眼,木木觉得普洱的街道不像景洪的街道那般拥挤。当出租车停靠在她要去的地方,木木顺便看看里程数,数字是“10”公里,她仅花了二十分钟,就到了。木木付钱,下车。


木木拿出笔记本,翻到纪录的一页:“李子,普洱市朱市街第五十六号。”

这是一条老街,低矮的房子,塌陷的土墙,窄窄的路面,林林总总的小店。

木木寻找第五十六号门牌。由于每家每户的门牌号,安装的样式不相同,再是店铺多、小、杂,这门牌很难找。

“大叔!打扰您一下,第五十六号是哪家?”

木木问一家小商店的老板。

“往前的第三家,就是那家卖丧葬品。”

木木站在第五十六号的房前。

“这难道是父亲曾经住过的地方?”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这间店铺的门关上了,而没有上锁。木木带着疑问,敲响门板。她是想碰碰运气,也许她要找的李子在屋里。

“咚咚咚!”

木木连续敲了一分钟,没有反映。木木觉得没戏了,如果有人,敲几下,里面的人早就开门了。她转身离去,走了十几步,迎面走来一个提着盒饭的男人。从木木身边走过,她闻到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这种味道和她父亲身上的一模一样。她肯定这个男人就是她要找的人,她返回来,看见男人打开店铺的门,走进屋里,她敲敲门板。

“请问,你是李子吗?”

男人刚放下盒饭,听见有人问她。

“是的。我是李子,有什么事情?”

“我来找你。”

“家里有人不在了?”

李子拿过椅子,示意女孩坐下。

“不是。”

李子拿起盒饭,在女孩对面坐下。

“吃过饭了么?”

‘没有。”

“一起吃吧?”

“不了,我不饿。”

李子自个儿吃饭,吃下几口,问:“你找我何事?”

木木看看屋里的物件,觉得自己的父亲就在身边。

“我叫皇甫木木。或许,从我父亲那里你听说过我。”木木停了一会儿,“我父亲,他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我哪儿不对劲了,来普洱找一个李子的人。这个人应该就是你了。”

李子已经吃好了饭。

“嗯!我记得师傅的话,他说过有个女儿。那个人就是你了吧?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很多年。”

“你等了很多年?”

“是的。”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不到时候。师傅告诉过我,你会有天亲自来找我,让我这儿等你。现在,你终于来了。”


两个人停止讲话,彼此看看。其实,不是他们不讲话,而是屋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异样,似乎另外来了一个人。两个人不讲,心里明白,这是木木的父亲。他们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虽然木木的父亲已经离世很多年,此刻他似乎又回到这儿。这间屋子,弥漫着木木父亲的气味,他的身影,还有他生前的物品。李子一直保存下了,木木父亲曾经告诉他,这间屋子,要保存下来,等到他的女儿,让他女儿看见这间屋子的物品。李子一直守候着这间店铺,保护好屋里的物品,他坚信有天师傅的女儿会来。现在,她来了。李子能感觉师傅也回来了,跟着他女儿一起回来。很多年了,自从师傅去世,屋里仅是自己一个人,除了物品和那股味道,感觉不到师傅在过这儿的气氛。此刻,木木来了,她父亲也回来来。

“我看见自己的手,不断融化的手。”

木木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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