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报告:C区2个生产单位斗殴,已被制止,等待传送。”
司令等待检查报告显示出“三级伤”三个字后,按下了传送按钮。
“司令,你不必如此,这些小事都是我的计算资源足够处理的……”黑后出现,对着司令说道。
“没事,能省一点是一点吧。你能处理问题的难度比我的大多了……”
很久以前,邰司令曾经建议过联合委员会,关于人造人的管理,不应加入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像供能流程一样,引入虚拟现实,而反对的声音来自一位疫控中心的医学教授,他声称,在对近1000个觉醒个体的测试后发现,如果采取社交隔离,人造人的生产效率下降近半,15%的个体在三周后精神完全崩溃,开始出现自残的现象,而虚拟现实中营造社交的难度远远高于制造恐怖幻象的难度……
焚化炉的火焰映在邰司令脸上,却烧不毁那些不快的记忆,此刻的他愁眉不展。
身后,依旧是黑后的影像。
“什么原因,每个月都有废品要处理。”
“例行检查后的不合格个体,体内有裂死症病毒的亚种,症状和感染性都很弱,销毁只是保险起见。另外,感染源还未确定,抗病毒药物已经在睡眠时间注射过了。然而正如联合救援中心的结论一样,病毒变得太快,药物总是很快失效。”
“像是一场赛跑……只能压制,无法根除……”
“没错。不过只要未检查出裂死症病毒,就不必过于惊慌,其他避难所也有过亚种感染,但最终销声匿迹的先例。”
“单独隔离是否有利于控制传染?”
“5号、3号避难所都测试过,毫无意义,这种病毒像是无中生有。另外,就算奏效,我们也必须承担几周后15%的报废率,至少,现在的感染率和报废率远不及这个数字……”
“计算一下任务进度和资源效率,是否能按时完成文明复兴计划的配额。”
黑后停顿了几秒,而后给出了答案:
“90%概率无法按时完成。我们的知识灌输速度、能量和信息采集效率,本身是绰绰有余的,然而近期由于病毒的侵扰……事实上,司令你也知道,整个避难所的系统都在缓慢地衰退,我的系统也在计算是周期性原因还是不可逆的下行,这需要很多时间,目前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加强对剩余个体的刺激,促进产出了。”
“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司令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的梦境里,司令做了个噩梦:高出地平线很多的一个舞台上,一个僵硬扭动的身影,挥着手面对台下数不清的膜拜者,他的脑后印着256号,突然,256号回过头对自己开口:“邰司令,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根本没有什么改造……你要吃吗?”随后伸出手拿出一个暗红色的蛋白块儿,邰司令随机一阵作呕,惊醒坐起。
“监测显示您的脑电波活跃,推测是梦境所致。”黑后的声音响起。
“是的,你是对的,女士,请告诉我,为了一个伟大目标,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我不确定你说的具体是什么问题,司令,在我的运算系统中,经常为了主干程序的效率,牺牲细节的精准度。”黑后的回答有条不紊。
“谢谢你。”邰司令叹了口气,闭上了自己的三白眼。
42号醒来时,已经是在休息舱里,脖子上的勒痕还在,肺泡在剧烈的挣扎中努力恢复。已经是避难所的黄昏,墙上的任务球再次掉下,他被逼迫着,再次观看了视频,而后身体昏昏沉沉,直接栽倒在床上,疼痛伴随着疲惫,睡去。
第二天的自由活动时间里,无数从能源球里供能完毕的人造人,都明显地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挣扎强度,有些甚至因为直接晕厥而被传送回了休息舱,带着或惊恐或神经质的情绪,其他的人造人又一次被随机分配到休息区。
进食、打斗、漫无目的地走动,或是干脆趴在地面睡觉,对身心俱疲的人造人们来说,寻找意义就是奢望。
42号从传送中缓过神来时,面前是一阵喧闹,定睛看清楚,才发现是几个人造人正在追着一只老鼠打,老鼠足有一尺那么长,尾巴上悬空在背上,串着六七只小鼠的尾巴。
人造人们手中是形状不规则的木板和树枝,嬉笑声中,胖耗子被打得颠三倒四,背上瑟瑟缩缩的小鼠七零八落,在地面挣扎两下,而后又迅速攀上大鼠的背。
一种异常恶心的感觉在42号胸腔里积聚,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用手挡住了挥板子的两个人造人,其他的几个也停下看着他。
“干嘛?你干嘛?”其中一个人造人语气强硬,“耗子是你爹啊?”随即表情变得猥琐而油滑,“你忘了咱们都没爹啊!”
42号想辩驳,却找不出理由,随后不知谁说了一句“让他跟耗子玩吧!”众人一哄而散。
地面上挣扎的胖耗子,站稳了脚,尾巴上再次串起了几个小鼠,42号蹲下身,定睛看着它们,恶心的感觉渐渐消失。
实际上,他也在审视自己。
内心有一种野火的般的东西,像吸饱了雨露的种子,破壳而出。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同样发着呆的老鼠,却突然一跃而起,在他的脚踝处狠狠咬了一口!之后迅速逃窜至远方的草丛不见了!
他大叫一声,清晰的咬痕伴着钻心的疼痛,两秒钟后,黑色的血液涌出,他赶忙按住了伤口……
42号的惨叫引来了另一伙儿人,抬头一看,上一次对他大打出手的“皮包骨”也在里面,果然,他再次向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一脚踹在他的背上。
“被耗子咬啦?临死前挨顿揍体验肯定更好,要不要试一下?”他话音刚落,休息区突然一声刺耳的巨响,而后,周围如死寂一般——所有一切竟然都静止不动了!
光线开始由柔和的昏黄变成圣洁的雪白,几个传送光斑在地表亮起,而后出现了几个身着防护服的人类。
他们仿佛自带仙气,在地表出现,不,也许用降临更能形容此刻人造人们被烘托的心境。人类自带气场,并以俯瞰的姿态面向这里的众生,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身后,是几个青年男女,隔着防护服,依然有说有笑,仿佛核弹和病毒都未曾造访过人类世界,又或者,他们是人类世界中最为尊贵的那一小群人。
在这个末世废土时代,能轻快笑出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42号不得而知,他只是觉得,笑声对于此时、此地,太过不合时宜,有种奇特的突兀感,令他心生厌恶却又心向往之。
“孩子们啊,认真学习我们生态系统的组成,看看这里的生产资料,多点感性认识。”
“知道了,长官!”一个女孩子做出敬礼的姿势,随机又蹦蹦跳跳抛开了。
中年男人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随后转头换了个口吻,说道:“不必紧张,只是例行公事,毕竟,6号避难所的覆辙不能重蹈,还是要注意防疫!”男人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42号仍有知觉,却苦于正在低头看着伤口,全身像被水泥裹住了一样,不能动弹分毫。
“请放心,我们这里,疫情影响不大,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另一个声音传入42号的耳朵,听起来像是一个沧桑坚定的老者。
“像这里,一个脚踝受伤的,能清理的尽量清理掉,不要增加感染的风险。”
“明白!”“我先撤了,还有几个地方要去,你们先忙!”
浑厚的声音,连同青年男女的欢快笑声,随即消失,老者叹息过后,本应该对“清理掉”三个字有所恐惧的42号,此刻心头萦绕的,竟然是那些人类青年的欢声笑语……
这些欢声笑语,洪水一样,像潮汐涌动,抽干了他的自尊。他记得,在人类嬉笑时他只能一动不动,那种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们几个人类的……
而后……老者消失,可以动弹的42号,像是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一把伸手扯过“皮包骨”的腿,突然的爆发力让对方一个不稳摔倒,尘土飞扬的扭打中,周围再次响起欢呼……
控制室里。
“这次防疫视察动用了多少能量?”
“两天的产出,长官。”黑后回答。
“两天的产出,费在不到二十分钟的电磁禁锢上,视察长官不考虑避难所的产出效率吗?非要实地零距离考察,明明抽样就能解决的问题……”黑后明白,邰司令这个暴躁的老头,生气的时候就喜欢碎碎念式的抱怨再抱怨。而她只是一个AI,技术方面或许理解力优秀,却至今无法学习精通人类社会复杂的组织形态。
“是否要按照指示严格清理?”
“太浪费了,我们做不到,严加观测吧,它们能发挥的余热还有很多。”
司令的“余热”话音刚落,另一边的休息舱里,42号,正在发起高烧……
他的体感很冷,湿透的身体,让他冷到浑身战栗,脚踝的伤口灼烧着他的神经。舱里,白色的薄膜从四周墙壁上出现,形成一个包裹他的隔离层,夜幕即将来临,任务球却始终没有跌落。
42号脑海中回想的,是刚刚放风区的打斗,自己与皮包骨的战斗本来刚刚开始占到上风,对方却突然多了帮手,拽走了皮包骨,把他一人围在中间踢。
“敢欺负我兄弟是吧?今天让你尝尝苦头!”为首的一个跟皮包骨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脸盘更扁,仿佛一个板砖拍在了脸上没恢复形状一样。
这个大板脸气急败坏,而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结束时,是42号几乎双膝跪地的画面——他鼻子里淌出黑色的血,跌落,在地面尘土里翻滚,腿脚趔趄着支撑身体。
愤怒之后是崩塌,他最终倒下,蜷伏在地面,任由尘土被吸进肺里。
暖流在脊柱上产生,一股股,渗透工作服,散成一片,又滴落在地面,一股骚腥的气味,浇灭了他的斗志。
颤抖不止,回到休息舱后,脚踝疼痛加剧,这就开始了发热……
四周一片安静,昏沉中,床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刺入了他的颈椎,而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整天,他都虚弱无比,自由活动时间里,他静静抱着腿坐在地面。
“好久不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大摇大摆,映入眼帘,是罗文坏笑着走过来了。“你看上去不大舒服?”
“这齿痕?被老鼠咬了?怎么没被隔离?”罗文大叫。
“别大惊小怪,你看他脖子上的针孔,系统已经检测过了没有传染性才放出来的。”42号一抬眼,原来是肖克。
“是负鼠的齿痕,之前听说6号避难所也有个被负鼠咬过的疯子,后来被扔出了避难所。”肖克认真地说,无视有气无力的42号,“你这个伤口需要把血挤出来,都肿这么高了。”
说完他立即上前,开始挤压隆起的伤口。罗文和跟屁虫上前帮忙按住了挣扎的42号。
“你给我动作小点!呸呸!”罗文气得跳起来,抹着脸上的脓血——原来肖克动作太大,挤出的血直接溅到他脸上了,身后的巨型跟屁虫也生气地发出隆隆声。
“管不了你了,先救他吧。”满手黑血的肖克说道。
42号眉头紧锁,面色更加惨白。
完事后,几人筋疲力竭地躺在地上,仰望着避难所灰白的天空——实际上,他们也知道,那是巨型顶棚模拟出的电子屏幕。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脆弱的皮肤已经城门洞开,飞溅的黑色脓血中,致病物质渗入皮下,在襁褓中,开始了复制……
“话说,你衣服上怎么一股骚味?”罗文毫不避讳。
“……”42号支支吾吾起来。
“刚才我就想说,这些伤痕应该不是老鼠搞的吧?我知道了,你又被打了。”罗文说着,皱起了眉头。
“伙计,你得学会保护自己,我们也不是你的监护人,如果你知道什么是监护人的话……”罗文认真地看着低头的42号。
“他说得没错,人类讲师们的确教授过规则的概念,然而,你会时时处处在这里,感受到有些规则根本不适用,说实话,我感觉我们的世界更接近于讲师口中的蛮荒时代:暴力和杀戮,就是绝对的话语权,至于规则,人类自己自身难保,恐怕没有多少精力维持我们世界里的规则和秩序。”肖克拍拍低垂头颅的42号,眼睛望着远方说。
“谢谢,应该是说谢谢吧。”42号抬起头,看了一眼肖克。
“你被揍傻了呗,这种初级礼仪知识都忘了?”罗文拍了一下42号的头,而后说道:“再遇到那几个揍你的,我和我小弟一定帮你报仇!”身后的巨型跟屁虫发出嗡嗡的应答声。
“不必了。”42号说。
罗文和肖克愣住。
“打赢了又能怎样,能逃出这里吗?他们也不过是被囚禁的虫子,没有自由,无处安放愤怒罢了。”42号面无表情地说着。
“被揍成这样还替对方开脱,你也算是骨骼清奇,你这么看得开,下次记得跟他们说揍得狠一点。”罗文仿佛被戳中了什么痛处,带着跟屁虫走开了。
“别提自由二字,除非你想毁掉所有人的心情。”肖克没有走,留着坐在了42号身边的地面上。
“这里的家伙们也有心情?”
“你说得对,其实,这里的所有人造人都活在无意义的荒诞中,被日复一日的重复折磨着,有些扛不住的会生病也会自己了断,剩余的都是至少‘有事做’的,这种‘有事做’有的是收集叶片石头、有的是找人打架斗殴……每一种活动都没有多少意义在里面,只是对抗空虚的方式之一,空虚是恐惧的引子,要坚持到成为人的那一天,道路太漫长了……”肖克像是在说给42号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自己也越说越落寞起来。
印象里,还没有一个人跟自己进行如此长久深刻的对话。42号感到避难所中的生活虽然绝望,好歹有这么个聊天的对象,略感心安,虽然,每一次自由活动的放风时间并不一定会遇到。
42号转而拍拍肖克的肩膀:“振作点!如果你梦想过成为人类……”他顿了顿,还是加强了语气,“坚持下去一定能行的!”
肖克感激地看着42号,眼中满是光芒。
然而,这光芒并未持续多久。
疾病感染了他们。
病痛,是那些日子的主题,然而他们还是要日复一日完成任务。
休息时间的恍惚、周身疼痛,自由时间里,更多的欺凌,皮肉之苦,轮番造访。
“救人一命,让老子快要丢命……”罗文竖着中指,有气无力地对许久不见的肖克说。身后,是眼圈更深更黑的跟屁虫,他最近有空就直接倒地呼呼大睡。
“谁知道会这样,不过,该救还是要救的。”肖克摆摆手。“好在我的任务球已经是橙色了,马上就要脱胎换骨了。”
“精英,您加油!”罗文说完一口吐沫啐在地上,而后抬头,一个夸张的微笑。
“精英……哈哈哈哈……”42号都不禁虚弱地笑出了声,但看到虚弱的肖克后,立即有点愧疚,觉得自己笑得十分不厚道。
“他不就是精英吗,任务进度最快,水里扑腾地最努力。喂,等你生化改造成了人,记得回来拉兄弟们一把啊!”罗文继续调侃,两个招风耳都仿佛耷拉下来一样。
42号没有作声,有些羡慕,又有些情绪复杂地看着肖克。
黑发的少年面黄肌瘦,因为救助自己而感染疾病,仍怀揣着成为人类的梦想,像在黄沙千里中凝望星河的一只蚂蚁。
主控室里,一个副官面色凝重,脚步细碎,闯入后打断了黑后和邰司令的对话。
“最新批次的抽样检测结果显示,裂死症病毒亚种已经蔓延爆发,感染率保守估计三天后会达到79%,请长官下令。”
身体中的血液如同突破血脑屏障一般,涌入司令的颅腔,他知道,亚种感染率的爆发,预示着真正的病毒感染只有一步之遥。
邰司令愤怒地拍了一下控制台。
黑后沉默不语,在空气中隐去了成像。
“立即停止对亚种感染个体的销毁……启动冬眠模式!”血红的双眼,注视着命令按钮,按了下去。
42号照例来到了休息区,嘴角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形容枯槁,如近些天一样,伸出右手看着掌心,死鱼一样,等待这一天安安静静过去,又或者有人一脚踢开他的手,再痛扁他一顿。
十分钟,二十分钟,他盯着手心的视线失去了耐心。
抬头,望见的是跟他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的人造人……有的不住抽搐,有的面色铁青,有的身上出现了伤口……
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失去了生气活力,变成了只有半口气的废物。
裂死症的亚种病毒症状复杂,烈度较轻,有痊愈的可能,但也会致死,避难所中的人造人们,就这样在病毒亚种的肆虐下,度日如年。
“冬眠模式,是避难所在遭遇紧急情况下,采取的自保措施,旨在通过降低所有部门、成员的生命活动强度,达到规避危机的目的。”邰司令对刘玉杭解释道。“你还是没有仔细阅读手册。”
“那这次是什么原因?”
邰司令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竖起了如瞄准镜一般的三白眼,“你跟外界隔离太久了,甚至都不知道大街上的公告……核弹之后,的那个原因。”
刘玉杭吓得直接咽了一口口水,脸色也开始阴云密布。
“那为什么不取消放风时间,让他们各自在休息舱里?”刘玉杭问。
“已经排除了交叉感染的可能性,除了精神压力的因素外,统一日光浴也有杀毒作用。”邰司令继续摆弄着手中的飞船。
人造阳光斜斜射下,一朵刚刚盛开的曼珠沙华垂下了头,不远处,是休息区里瘫坐成群的人造人。
被传送回休息舱后,床头的机械手臂给他们注射抗病毒针剂,少部分个体会因体质较弱而死亡,好在尸检结果显示它们感染的都是亚种。腐臭的气息被高速运转的排风系统灌入地下,在那里,黑后会调集微生物资源善后。
冬眠期的人造人日程,也发生了改变,自由活动时间大幅减少,食物供给地点改为休息舱,休息区的个体数目直线下降,供能工作完全停滞。
这是避难所的大萧条,是所有人造人不得不面对的危局,甚至,连7号避难所中生存的人类也不同程度受到了影响——学校工厂统一放假,人们闭门不出,医院加大负荷运转,消毒剂在民间供不应求……
休息舱里,42号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他的身上没有伤口,被打的伤痕逐步恢复,他的错觉甚至觉得恢复地还快了一些。而身边同类们却不见好转。
这一夜,他左右手交叉抱着手臂,隐约感觉到一些异样。
没错,他习惯于睡前左手抚过的右臂伤疤,消失了。
坐起身后,他照着周身的镜面墙壁,又检查了一遍:的确,疤痕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饥饿感。
在病毒侵袭避难所的期间,42号察觉出了身体的变化,而第二天的休息区里,他成了唯一一个有力气站起来走路的人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