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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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早上,我在院中一处地方,两树之间形成的一个环间静心。一日早上,当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往前站立时,突然发现一根蛛丝挡在了我的前方。

循着蛛丝,我找到了它长长的轨迹。它从最北边一片柿子叶片开始,一路向南,然后在中间一片突出的山楂树叶上依附,接着继续向南,飞越天堑,最后着陆在最南面一片突出的枣树叶子上。再绕着那附近的树叶吐了几段丝,最后收了工。

当然,它的起始方向也许是从南到北,这我无法考证得出。

我估量了一下,这条蛛丝足有5米多长。我很惊叹并好奇:那只蜘蛛是如何在空中架起这么远的丝线的!

这根蛛丝非常细,人若不在静慢的状态,是很不容易发现它的,轻易就会把它撞破。光线充足,但蛛丝太细了,大多难以反射出光。真是细若游丝,若有还无。

我细细观察,蛛丝有的地方比较光滑,有的地方却像一节一节连缀而成。

我从轻到重地朝着蛛丝吹气,尝试它的坚韧度。蛛丝后面一尺多远、肥厚硕大的柿子叶都被吹得摇晃,而蛛丝却只是轻轻弹弹,没被吹断。我很惊叹它的坚韧性。

我从不同角度反反复复耐心地看了它很久,被它吸引,难以离开,有一种说不出的连接感。好像这蛛丝是有生命的,我能感知到它的生命,但这种感觉实在又描述不出。

宇宙间为什么会有蛛丝这样一种东西?老天设置它出来的原因是什么呢?蛛丝的近旁是树,蛛丝与这些树真的是毫不相同啊!

蛛丝在这里是什么感觉呢?它要做什么呢?它是不是像树一样不得动,只是安静的存在,显示着一份安静的力量?

树梢间飞过一群小鸟,我不由抬头去看。小鸟的自由飞翔更让我低头收回目光端详这根细长的蛛丝,突然感到这蛛丝也是自由的,在它自己的世界里,在天地间,在阳光下,自由。

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是这样美,和谐,与自由。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又去到老地方静心,顺带看这根蛛丝还在不在。发现它只剩下北面的三分之一,南面的三分之二不见了。原先它着陆的树叶上残留了些丝丝禳禳的丝絮。

唉,我原先的猜测大概发生了,自然界中的风虽吹不断这根蛛丝,但只要外在的一个强力意外,这根蛛丝瞬间就陨落了。

我正认真地望着残留的三分之一出神。身后一位练完太极的老人来到了我旁边。老人以为我喜欢看蛛丝,抬起胳膊指着树梢说:那上面还有更长的呢。

他的话音和胳膊尚未落下,那根残留的三分之一蛛丝瞬间也消失了。

这一切是那样自然无声地发生着。

其实,老人的胳膊一动,我心里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没有提醒,没有制止,也没有动,任一切发生着。轻轻礼貌地微笑着,应着老人的话。

老人的一个随心之举,就毁掉了一根蛛丝的世界。这世界大了,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改变些什么,我们能制止什么呢?唯有顺其自然。

老人走了,我心中却开始觉得有些空落。不知道该看什么。其实眼前还有丰富浓密碧绿的柿子叶、柿子青果、山楂叶、山楂青果,但不知怎么,我的心还在想着那根蛛丝,心中竟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与难过。

人还是很念旧的。虽只与这根蛛丝在一起待了两个早上,合起来大约半个小时,但因为那份神奇、连接与合一,心中竟对它的消失有了一些难言的感觉。

我觉知到自己的心绪,并马上允许并接受自己有一个小小的失落时间。难过哀伤失落也没什么不好,它只是一种真实的感受,让它过吧。

生命要活在当下。当失落流走,我缓缓地把目光、心神移向柿子叶片及果子。面前的一切都很美啊,关键是要向前看,看当下。

蛛丝像不像我们的人生呢?

5米多长对细细的蛛丝来说够长了吧?但把它放到大千世界中它却又显得太短太微不足道了。

人生也是这样的吧,活八、九十年、一百年更似很长,但在宇宙长河里也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

蛛丝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就像我们的人生,它在这里一世是要做什么呢?你若知道一根蛛丝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便会依稀懂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蛛丝看似细弱,实则柔韧充满弹性,所以才会在风中留住。但有时不经意的一个外力,就结束了蛛丝的性命(如果它有性命的话,我相信它有性命)。人也一样啊,看似血肉之躯抵不过洪水猛兽,但却又可在地球上顽强生活几十年上百年。但有时也不经风雨,一些意外或疾病就结束了性命。

蛛丝是自由的,像天空飞翔的小鸟。人的生命也是自由的,充满灵性。

蛛丝太细了,细看有,真实存在;虚看无,感受不到它。生命到底是有呢还是无?何时有何时无?生命就在这有无之间,时有时无,也有也无。

蛛丝断了也不等于没了,它只是变成了其他形式,继续存在着。人的生命也是如此吧。生命在变换与有无之间永恒着。

一个结果的发生不止一个促成因素,往往会有众多因素;或者反过来说,众多因素才能促成一个结果的发生。所以,对于不可抗力,比如一个老人举起手臂不经意毁了一根蛛丝、一个人经受了疾病或意外,造成了不可挽回或改变的结果,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坦然接受呢?

难过是会有的,也是自然的,所以由它去!让它去!经验之后开始调转方向,集中心神开始过当下的全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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