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下,微风静静拂过碧蓝的海。
浪潮翻涌,白浪向海岸涌来……
妩媚的阳光均匀地洒在每一朵浪尖上,随着浪的进退,闪闪点点,伴着潮汐声,奏着美妙的海韵。
赶海的人儿,挽起裤管,赤脚在沙滩上守候,等浪涌起一片白花,又迅速退去时,冲着向前,争着去拣起最美的贝壳。且走且拾,伴着浪哗哗,海鸥嘎嘎,是何等惬意。
偶尔,我也会拣到明艳照人的红扇贝,华光异彩的深海螺……然而,在我看来,它们并不好,它们只是死去不久或仍然活着的贝——面对悠长的时光、广博而深沉的沧海,它们显得那样苍白和匮乏,确实远远不如我那‘有故事的贝壳’。
“有故事的贝壳”其实是一个很大很古怪的贝,浑身坑洼,色彩杂乱,毫无头绪。当我拣它时,朋友都笑,说那不过是一些贝壳的残渣。而当我坐下来,迎着海风,听着海潮,屏弃心中琐事而对着朝阳细细鉴赏这海的赠礼时,才感叹到它的妙处:
这是贝壳的碎片,都磨得不成形了,是长久的岁月和海底沙石把这许多碎片贴在一起。
细细辨认,中央似是一小块珊瑚化石,周围贴着几块各色扇贝的边沿,一个竹节石的尖角,几个海螺的小盘旋以及几十个不知名的海贝的碎片和无数色彩各异的沙子.
它们紧紧贴在一起,高低错乱,似乎很丑陋,但其中也不时闪着几点贝壳中珍珠的光晕——一个如此奇妙的结合体!
海潮如奏一只悠然的冥想曲;
浪涛先前鼓足了一番勇气猛地涌向岸来,又寂寞地从我身旁无声地退去。
端详着这个奇异的贝,我心神一动,竟而悠然神往。
这许多的贝壳碎片,都来自何处? 是大西洋的深海底还是太平洋的波涛间?是几多岁月把这些贝壳变成碎片和沙子?又是什么力量把分布在七海的贝壳们收在一起,恰巧组成这不可分割的一体……
眼望着它,似乎它闪烁的迷离光彩引我入迷,而那细微且繁复的颜色又似乎化作一幅幅抽象的图画,悄悄展示着它的经历:
潮起潮落,日日夕夕。
它,在某个暴风雨的夜,颠簸地被卷上一条危船的甲板,听水手慌乱的脚步和垂死的祈祷;又在某个明媚的清晨,辗转地来到一个静谧的小岛,听漂亮的渔家妹唱拉网小调。
它,遨游海洋,曾在浪花中遥看郑和出海的帆、TITANIC号沉没的悲惋和黄海激战的硝烟;曾在海底与鱼群共舞、与珊瑚缠绵。
它,随浪漂泊,既曾在印尼群岛的椰树下暂且休息,又曾与冰岛上的海狮与白熊为伴。
它,到底承受着多少风雨,漂临过多少岛屿陆地?
它,这个大海与岁月的结合体,会知到多少海的故事,聆听多少海的传奇……
这样一个不凡的贝壳,在许多许多年前,还是一些分布于天涯海角各不相同的海洋生灵;在许多许多年中,竟由那可以跨越时代和距离的海之神力将它们的残躯拼凑粘连在一起;也许再过许多许多年,经过浪的推斥和岩石的撞击,它终将化为海的尘埃和岸边的细沙——然而今朝,它就这样轻易地被我拣起,纵然是万年的造化,却可以无条件的为我所有!一种何其伟大的机缘,纵然它丑陋,却值得我来怎样的珍惜?
让我赶快把这个珍贵的贝壳带回家,放在书桌上,似乎又看到那神秘而完美的大海。或许,这个贝壳会讲给我一些最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