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须散

“妈咪你醒啦！”几个孩子激动地推开房门，簇拥在令熊床边，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

“冷静点，说说这两天情况。”令熊摸着两个仔的头。

Kent 和子杰已经将令家诸人悄悄转移到令家的安全屋，并且对外放出令熊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令氏的业务也都暂时停下。

“很好。”令熊点点头，“你们都长大了，我也放心把令家交给你们了。”她又吩咐道：“稍后你们就向媒体透露我中毒身亡，我们来个将计就计，以静制动。”

“知道了，妈咪。”

接着便是一项项具体安排。易兆风在她身边陪伴，在苏醒的半个小时里，她的脑子里就已经编织出整个计划，所谓殚精竭虑不过如此，难怪刚染不久的头发又露出一截白。

令熊顿一顿又交待：“这个计划不能说是无懈可击，万一横生枝节，我要让你们知道，我的目的是尽量保全大家的生命。如果出现我们不能控制的局面，Kent ，阿杰，易先生，你们要及时撤退，保护全家人安全离开香港。这是重任，你们千万小心。”

“那令小姐你呢？”

“对啊，妈咪你怎么办？”

“不用为我担心。”令熊微微一笑，“过去我做错过许多事，虽然非我本愿，但错了就是错了。如果这次计划失败，那就是上天不肯给我机会改过，我也无怨无尤。”她见众人脸色凝重，又安慰道：“也许情况并不会那么坏，对吧？”

“妈咪！”Kate 俯在令熊身上呜咽起来。

令熊扶起她的脸，给她擦干泪水，“Kent 你也过来。”她一手牵一个，“你们已经结了婚，就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Kate ，你哥哥死了，你爹地也死了，你应该知道家人的生命有多重要。所以无论如何，你们要保全自身，你们安乐，我和你爹地才能放心。Kent ，你是男人，以后要保护好你爱的人，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

两人闻言更是止不住泪水，只能拼命点头。

“杰，你过来。”令熊又把子杰和清欣叫到身边，“妈咪一直很后悔，后悔没有机会陪你长大，又后悔把你拖进这个危险的世界，可是妈咪从来没有后悔生下你。我的儿子又高又帅又能干，妈咪想起来都会笑。”

“妈！”

顿了顿，令熊又对清欣说：“欣，虽然你们还没结婚，但我已经认定你这个媳妇了。听我的话，以后你要放下过去二十几年的一切，忘记仇恨和杀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阿杰虽然比你大，但他行事莽撞，你要时时盯着他，提点他。”

众人听她如此这般，仿佛在交待后事，心中大痛，尤其满怀心事的易兆风，更是一层痛，一层怨，一层恨，一层伤，层层情绪下，只余叹息。三十几年未曾更改的脾性，推她走到今天，也将自己推向她。纵横半生也算识过见过，唯有这个女人，是温柔与强悍，善良与权谋，是春水是寒冰，是血海狂潮中一朵独自绽放的花。

挨个叮嘱完，令熊让他们出去，留下易先生。“易先生，扶我起来。”

易兆风与她并肩站在窗前，窗外天蓝云白，绿草茵茵，“易先生，我在这里住了十几二十年，很快，这里就不是我的家了。”她望着窗外风景喃喃道。

“还好，我有你们。”令熊转身盯着他，嘴角翘起来。“你会永远听我的，对不对？”

易兆风不接话。

她似乎并不在意，接着说：“我把他们都交给你，以前，我护着他们，今后，你替我，好吗？”她需要一个肯定的承诺，需要他就此保证，万一自己走了，他为着对自己的承诺，能够活下去。

易兆风又怎会不明？两双眼睛对上视线，有问，有答，有怨怼有安慰……

令熊定定神，从衣领中拽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链子上，坠着那个戒指。她努力平复心情，淡然一笑：“此关一过，我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