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吃货苏东坡(下)

1093 年,56 岁高龄的苏东坡又被贬了,原因还是口舌那档子事儿,但这次去的地方更惨:岭南(广东)惠州。自古岭南多瘴气,在当时,被贬去岭南的人基本就等于被判了死刑,侍妾朝云在定居惠州的第三年病故了,当时苏东坡伤心了很久。

何以解忧?唯有吃肉。

在惠州,他开发了烤羊蝎子。当时羊肉是有钱人吃的,苏东坡吃不起,只好买人家不要的羊脊骨。取回家后,苏轼把羊脊骨煮透,再用酒浇在骨头上,放盐少许,用火烘烤,等待骨肉微焦后食用。他写信给弟弟描述,自称就像吃了海鲜。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苏东坡对吃的向往。有一次他得了红眼病,别人告诉他要少吃肉类荤腥,他说:“我倒是想这么做,其实我的脑子已经决定听话了,但我的嘴不听。”

他在惠州还遭遇了吃货生涯里前所未有强劲的对手:荔枝。“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首著名的荔枝诗可害惨了苏东坡。他初到岭南,不通粤语,把别人好心的提醒“一啖荔枝三把火”,听成了对吃货的挑战“日啖荔枝三百颗”。

岭南本来就湿热,这家伙吃东西还往死里塞,再加上吃肉喝酒,结果苏轼的痔疮犯了,可不想忌口怎么办?他想起道家典籍上的记载,用胡麻饭、茯苓、蜂蜜制作出一种“东坡茯苓饼”,据他自己说,既有治痔之功,兼有修仙之效,“如此服食已多日,气力不衰,而痔渐退”。当然,后来痔疮又复发了。

大概是看无论苏东坡贬到哪儿,都能逍遥快活,政敌们颇感不悦,于是有了更严酷的的命令——放逐海南。

海南儋州,大宋疆域的极限,最险恶偏远的海角天边。儋州自然条件也十分恶劣,各种原始森林、有毒瘴气比比皆是,在那里生活的还是些未开化的土著人。

60 岁的苏轼接到被放逐海南命令也吓坏了,这仅仅是比砍头轻一等的罪而已。这一年七月,苏轼抵达儋州(今海南儋县)。生活的苦难,更超过黄、惠二州。他在桄榔林中自己动手搭茅屋,自命为“桄榔庵”。在庵中“食芋饮水,著书以为乐”,过着“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的生活。

而且没有肉。馋得要死。咋整?

于是和当地群众一起抓野味吃,所谓野味,就是许多果子狸、蝙蝠、蛤蟆,以及蜜唧……其实就是刚出生的粉红色小老鼠。直到他吃到一种人间至味:生蚝!

苏轼在海南吃了当地的生蚝后,特地写书信叮嘱他儿子苏叔党:“海南的生蚝太好吃了!千万不要告诉朝廷里那帮人,跑海南来跟我抢,他们要过来,那我就没得吃了。”

他大概想不到,当初那个蛮荒到吃蛤蟆的海南岛,有朝一日会变成社会主义的度假胜地吧?

苏东坡虽然每天吃吃喝喝逍遥快活,却没有耽误为官期间做出政绩,也不因为自己被贬就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公务员。

在杭州,他灭蝗灾,修浚西湖六井等,筑西湖堤;在密州,他遇旱灾祈雨,上书谏言京东河北用盐专卖的害处,平息强盗;在扬州,取消面子工程芍药万花会,上书或准暂缓催收积欠,使久困之民得以温饱,奏请改革仓法,改不支仓俸金为“重禄法”,奏请降低米价振济灾民及部队;在惠州,向太守建议捐资修建惠州东、西两座铁索桥;在儋州,他传学于海南学子,在此之前,隋、唐两朝长达 326 年的历史中,海南没有出过一个举人或进士。之后,经宋元明清几代,海南共出举人 767 人,进士 97 人。

苏轼一生经历复杂坎坷。最难得他一辈子都是性情中人,能吃到美食,就是他当下最大的快乐。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官,吃了什么亏,都没有太大关系。林语堂说,“一提到苏东坡,在中国总会引起人们亲切敬佩的微笑。”

于是在你感到苦闷烦躁的时候,想想超级吃货苏东坡,他也许会笑眯眯的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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