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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儿子送进中学校门的第一天,我就对儿子说:你要努力啊,你看我们单位的某某某的儿子可是班上的学霸,不仅初中三年顺利考上全县前四十名,堂而皇之进入培优班,进入高中后,一直稳居年级前三。
儿子很不耐烦的白了我一眼:成绩好就能考上好大学,考上好大学就能有好工作,有好工作就能讨到好媳妇,有好媳妇就能保证对你好?
哇,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我把车子停在一旁,刚想下车,交警便来到我身旁,隔着车窗玻璃对另一位正在拍车尾照片的交警说:里面有人。
我长舒一口气,对自己说:还好,没那么急,不然可就是一张毛爷爷又该被抽走了。
儿子说:妈,我能做到怎样就怎样,不用老拿我跟谁谁谁比,我就是我,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我还没想好说什么,儿子打开车门,用力把车门一甩,声音震得我耳朵发麻,再看,人已经走远。
是啊,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们努力做的,儿子并不领情。而这段时间比任何人更伤透脑筋的当属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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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的妻子得了不治之症,在省医院接受化疗,木子在单位请了假,在那边日夜照料并筹钱,偶尔回来打个转,人也依旧笑嘻嘻的。
内心强大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与不测,可是,他就是能把苦日子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至少让人看起来幸福。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不同其实就是:有些人只是看起来很幸福,而有些人只是看起来不幸福!我们常常容易被表象所迷惑!那些看起来很幸福的人其实内心很苦,而那些看起来不幸福的人,居然有我们想像不出来的幸福。
木子欣慰的是自己的儿子应届高中毕业就考上了国防生,这意味着几年后根本不用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削尖脑袋去为儿子找工作犯愁。
这也是我们为木子引以为豪的地方,觉得他虽然妻子得了重症,至少还有一个令他骄傲的儿子。
儿子那么争气,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在学校里上学,不仅不用家里掏生活费,还可以一个月补助一千多块钱,这让我们这些还在拼尽全力督促孩子为分数拼搏的家长好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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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天早上,木子走进办公室对大家说:唉哟,如果我死了你们不要觉得很突然啊。
大家不置可否,我们都沉默不语,接不下话。木子还是那样笑着,但是笑得很苦涩。他说他昨天去学校把儿子接回来了。
木子的儿子各方面素质很不错,至少成绩是优异的,但是到了学校与同学们格格不入,不合群,离群索居,没有朋友,不能适应大学生活,他觉得很苦恼,曾经跟木子说过两次要退学,木子迟迟不肯答应。
木子找了学校帮忙。学校也是没有办法,辅导员,班长,校长,轮番做木子儿子的工作都于事无补。
木子又请了心理专家,朋友,同学,亲戚,想尽一切办法,让儿子坚持下来,坚持,一定要坚持!
可是,木子的儿子却说了一句让木子和所有人无语的话:你若再逼我在这里读书,我就死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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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傻眼了,木子知道:儿子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那可是动真格的。
木子的朋友向我透露了木子儿子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大家一块去旅游,木子带了他儿子,轮到照集体照片时,木子的儿子说什么也不肯照。
原来,我们一直在要求儿子分数时,却忽略了太多别的东西!忽视了他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也没有朋友,孤独,抑郁!
木子经历了这么多,把儿子接回家中,却不敢告诉在医院住院的妻子,怕妻子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试想,木子的心里该有多强大才能与这些问题对抗。
也难怪他说出那样让人匪夷所思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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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想起了琼,琼是我以前的同事,很漂亮,也很精致,生了两个儿子。很听话很乖巧很好看的儿子。
那时,我与琼一起上班时,听得最多的是琼夸她的两个儿子如何如何能干,如何如何听话,将来不知道又好了谁家的女孩的话。
可是,我离开她几年后,听闻她其中的一个儿子在大学里患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前不久,再见到琼时,琼已做了三个孙子孙女的奶奶。她剩下的那个儿子也结婚了。
琼看上去,苍老得我都不敢认了,除了那双眼睛没变,其它的都变了,服饰变了,神态变了,说话总要说了一遍又一遍,害怕你听不明白似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再看她的老公,也已形同枯槁。
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想必失子之痛永远无法从夫妻两人心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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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们的孩子没有朋友,我们自己没有朋友,我们的父母没有朋友,我们的朋友的朋友也没有朋友。所有人都只是看上去幸福。其实每个人都很焦虑,都很孤独。
所有人只有一个伴,手机。
每天握着手机就安心,
离了手机就像与世隔绝,少了根肋骨,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只是梦幻,梦一场,醒来,一切照旧。
每个人的心里都竖着一道屏障,你不言,我不语,都处于互不信任,互相设防的高度提防状态。
一场饭局就可能把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永世不得出生。
所有人都渴望朋友关怀,可是又害怕朋友陷害。
于是,人与人都在抑郁不堪中踽踽独行, 这个世界,越来越读不透也读不懂了。
互不信任,互相设防,久而久之,我们自己把自己给弄丢了。
我们处于焦虑不安的状态,未来太遥远,太多的不确定,看似美好的事情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