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自作家大卫·福斯特·华莱士(David Foster Wallace)1996年接受的一个访谈:视频,文字版。
比目鱼写过两篇博客介绍DFW:1、让不安的人感到安慰,让安逸的人感到不安、2、一个抱负不凡却最终放弃的“文学武士”。值得一读。
题注:《无尽的玩笑》(Infinite Jest)是DFW1996年出版的成名作,一本48万字的巨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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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FW:完美主义非常危险,因为如果你对完美主义的信奉过于彻底,那你就决不会去做任何事。因为做任何事会导致——实际上这多少有点悲剧意味——因为这意味着你将为了一部真实的但不完美的作品而牺牲掉你想象中的那一部完美的作品。我在这上面挣扎过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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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FW: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曾严肃地打过网球。我打得很多很多,以至于开始觉得它很美妙。
Leonard Lopate:你14岁的时候,是美国网球协会西部地区的第17名。
DFW:这听上去蛮屌。但它只是一个地区性的排名。这意味着在我那个年龄组,我可能是全国的第4000名。
LL:那你能做得更好吗?不继续走那条路,是不是你做出的一个选择?
DFW:我也许多少能做得更好一点。从小就开始练习竞技性体育很有趣的一点就是,你会在某个时点突然遭遇到你自身的局限。在最开始的几年里,我打得非常好,被认为很有前途,但在我发育了两三年后,我以后到底能打得有多好就变得非常清楚了:我可能会是个不错的大学校队选手,但我绝对没有成为职业选手的潜力。
LL:所以你放弃了它?
DFW:我没有放弃它。我仍然在打网球。不过练习的强度不同了。那些非常非常严肃地对待网球的人,他们就像和尚一样,全心投入其中。不约会,准时睡觉,饮食固定,每天练习10到12个小时。我要说的是,每天练习3个小时和每天练习12个小时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我肯定再也没有——16岁以后我再也没有那么严肃地训练过。
LL:你是不是也在那个时候,开始被其他事情所吸引?比如写作。
DFW:起初我对写作并不是那么感兴趣。我读得很多。我父母读得很多。我所知道的是当我对网球的兴趣开始衰退时,我对学术的兴趣开始增加。在中学时我开始写家庭作业了,发现它们有点意思。在大学的时候,我就几乎没有参加网球队的活动,因为上课要有趣得多。
LL:但那也是你开始接触毒品的时候,在这本书(注:指《无尽的玩笑》)里毒品算是主角之一了。
DFW: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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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FW:在我是学生的时候我是那种很难教的学生,我觉得我比我的老师们聪明,他们说的很多东西在我看来是倒退的或过时的或者干脆就是狗屎。
在过去三年里,我学到了很多关于教育的事情,比我当学生时所学到一切都要多。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当你看到学生的交上来的文章只是——不管是显露的还是暗含的——想显得他们很聪明时,你要试着清楚地向学生指出,对一个读者来说,他投入时间和注意力去读你的文章,随后发现文章的目的不过是想展示作者有多聪明,这真的很空洞和让人沮丧。
就是这样,是的,我在研究生院时也喜欢写自慰式的、“聪明”的东西,当我的老师准备开始和我谈论它们时,我心里会想:“切,他们不能理解的。我是个天才,blablabla。”
现在,我变成了那个老师,我开始认识到——这就像随着你年纪增长,你会发现你父母其实没那么愚蠢——现在我开始认识到他们其实能教给我一些好东西。
LL:那你可能会进一步地被这种教学上的挫败感所折磨啊,因为那种难教的学生会被吸引到你的课堂里,这些学生还以为和你心灵相通。
DFW:对,从某个方面来看会是这样。不过我在伊利诺斯州立大学被人所知仅仅是因为我就是那个“语法纳粹”。学生都知道只要他们有一个分号用得不够完美那他在我这里就只能拿个C,所以通常只有4个人选我的课。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