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手同人】换骨（一）

#施范施# 耽美向请注意！

人物介绍：施襄夏，字定庵；范西屏，字世勋。二人同乡同年同窗，棋逢对手，为清代四大棋圣之二。

石室，铁锁，牢门。

四下有股干草湿腐的味道，施襄夏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台上，闭目离那不知睡过多少亡魂的草席尽量远了些。牢室昏幽，狭小的天窗漏下被铁栏隔出的光影，施襄夏望着那光晕兀自出神。狱中无岁月，这些天来他神思仿佛不属于自己似的，稍不留神便想起世勋——若是易地而处，被困于此的是他，定不会如自己这般郁郁。尚记得听他讲起未入京时囹圄之内一局盲棋结交黄侍卫之事，“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何等写意潇洒！而自己永远是这般幽微审慎，大概永远也做不到世勋的旷达。想来也有趣，像他那般跳脱狂放之士，究竟是怎么与自己成为知交挚友的呢？

反正也无事，他颇为好笑地顺着这思路想下去，顺便也有意向那范西屏学一学，暂且丢掉他这自少年起便一直端着的老成做派，于是学着那人随性地支起双腿、仰面顺势一躺，却怎么都觉得别扭，果然这不是人人效仿得来的——他有些隐秘的骄傲，又为自己这想法而有些赧然。

施襄夏想到，此生能否重见天日还未可知——没有逃走他倒不后悔：在当湖与世勋争过那十局棋后，他这一生也无甚遗憾了。只是之前与他约好的，辞去棋待诏后携手结伴、同游天下，之后便回海宁老家比邻而居，挑上二三称心弟子，将毕生心血传下去……这心愿大概却是达不成了。说起来，自己平生重诺，不轻易许人，怎么到了对那人，却总是不得不一而再地毁约？又再三累他为自己奔走，实在是过意不去……过意不去吗？除了这简单四字外，仿佛还有些别的什么萦绕于唇齿间，令人不敢想下去，生怕一旦深想，便会沉沦。

他终于决定拿这狱中的光阴做些有益的事——所幸有王爷亲口照拂，他想要纸笔倒是无人阻拦的——便展卷执笔，写下了将泽被后世的第一行字：弈、理、指、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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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阿卞已在大街上失魂落魄了三天。他终于下定决心，在五王爷的必经之路上拦了轿，下跪叩头道：“王爷，冤枉！”

五王爷向来爱管闲事，此时兴致勃勃拨开轿帘，咳了两声似模似样问道：“下跪何人？因何喊冤？”

阿卞前一阵刚换上的好衣服又褴褛起来，王爷盯着他猫画花似的脸看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哎？你不是之前街边儿摆死活棋的那小叫花子吗？”侍从也道：“王爷不是派人把你送到馆里做棋童了？这又怎么啦？”

“王爷，小人是替施先生冤枉！”

王爷不说话了，施襄夏入狱已是大半年前的事，两月前刚转回京城大理寺。也难为这小叫花，才打听到他家先生的消息，竟就敢来拦路喊冤。“这事儿本王也无能为力，你还是回去吧。”他难得地沉郁下来，施襄夏此人耿直有余，有趣不足，他开始瞧不上这老实疙瘩，但相处下来却觉得很对胃口。再说施范两人皆棋中圣手，他又如何忍心？

“王爷若救不了施先生，至少让我见先生最后一面！先生是小人的救命恩人，我总要给先生送碗断头饭吧……”阿卞哭号起来，左右侍卫都十分头大，为难地看向自家主子。旁边家丁给出主意：“孩儿，咱家王爷没实权不好管大理寺的事……不过你想见施襄夏，不如自己想法犯点儿小错，叫刑部的人抓进去关上一两天，那不就见着了吗？”

王爷听了直踹那人：“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滚下去！那大理寺是能随便进的地方吗？”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抬头，小乞丐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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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牢室之内，烛火幽微。施襄夏正伏在石台之上奋笔疾书，却忽地顿住了。先时他还只是以手握拳抵在唇间微微地咳，慢慢咳到忍不住浑身颤抖，半晌，终于喷出一口血来。刺目的红溅在画纸上，他惨淡地笑笑，对想冲上来的阿卞无力地一挥手：“不打紧……只是可惜了刚画好的棋坪。”

“我替先生画吧！……”

他疲惫地摇摇头，倚着冰冷的石台滑下，头朝阿卞的方向看去，想交待些什么，眼前却模糊起来，那年轻而稚嫩的脸渐渐与记忆中一张清朗俊秀的面庞重合……

“好像不是在下棋，而是在剜心。”

“好棋不是下出来的，而是像血一样，一滴一滴流出来的。”

恍然间他忽而想起从前世勋这两句话，仿佛又回到在当湖的那个晚上，那微醺的月色与凉风，那坐在他对面、比清风明月更为惑人的人。他微微叹出一口气，仰起头笑着开口：到底才写了不过三分之二，剩下的一卷，就劳烦世勋帮我补全了……

“你我为棋而生，为棋而死，真是……痴心。”

（未完待续）

松窗棋罢指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