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善清:一种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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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的蝴蝶兰

            一种胜负

                        兰善清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中国军队里一位年仅20岁的战士叫陶立成,作战中失去了与大部队联系,又先后失去四位同路战友。一天傍晚,他在小溪边休息刚起身,便听到上游传来哭叫声,他警惕的走近一看,原来是个越南少年踩上了他们用以对付中国军队而埋设的竹签,人性的良善驱使陶立成快步去帮助这个少年,什么警惕心都抛到了一边。给他包扎伤口,穿好鞋子,扶他站起。好事做罢,不料这个兔崽子趁其不备,掏出手枪给他一枪,陶立成没来得及反应就重重摔下了山崖。真他妈的毫无人性!

过了许久,他苏醒过来,鲜血早已凝固,伤痛业已麻木。他挣扎着包好伤口,拄着枪站了起来。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此次他可严阵以待了,端起枪,背靠一棵大树,做好防卫准备。走过来的一个越南士兵,是与我军交战的伤兵,毫无戒备的走了过来。陶立成断喝一声“站住!”枪同时对准了那士兵的前胸,他的仇恨全部凝聚在那扣扳机的食指上。正当此时,他看见了越南士兵脸上的斑斑血迹,头上汩汩流血,绝望的悲哀和求生的欲望同时交织在那因恐惧而木然的眼眸中。霎时,陶立成放了扳机,挥挥手让他走过。那士兵刚走两步,猛然听到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头一看,见陶立成倒地身亡了。该士兵疾步上前,抱起陶的遗体呼叫,然而已无回生希望。对于这个放了他一马的敌手义人,天良让他人性发现,深深地难过,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为了感恩,他没有忙于归队,而留下来为义人收尸一天。在安葬义人整理遗物时,他知道了义人叫陶立成。此后,他养好了伤,离开部队回到了父母身边。两国关系正常化后,打听到义人的家乡在云南,他便办好签证只身来到义人父母身边,自报家门,说他的名字叫阮阿南,是陶立成这位好兄弟给了他今天,他要做老人的干儿子,留下来抚养义人的遗孤。陶家一直沉溺在儿子伤亡的悲痛中无法自拔,而今当又听到儿子这么一种牺牲经历时,一时的惊异后,不禁由悲痛转为欣慰:儿子是个大写的军人!

他们高兴的收下眼前这个邻邦的小伙子:失去一个亲生儿子,赢得一个国际干儿子,这也许就是养儿的意义。

二战时期还有这样一则故事。

那是1943年的12月20日,一位叫查理.布朗的美国少尉,驾机飞临德国一个兵工厂上空实施轰炸,任务成功完成后,安全返航成为天大的问题,因为他的这架飞机在实施轰炸时至少遭到了不少于15架德国飞机的攻击,损失了机尾炮舱,一侧机翼严重受损,10名机组人员6人受伤,1人阵亡。布朗是驾驶员,重伤几度昏厥,最后一次醒来恢复意识时,战机正在进行危险的俯冲,潜意识促使他立即拉动了操纵杆,飞机才恢复了正常飞行姿态。

不过,危机并未过去,一架德国战机凌空而来,径直向他逼近。距离越来越小,彼此几乎可以看到对方眼睛。强劲的战机和富有战斗力的飞行员,对这架美国战机形成压倒性优势。此时,几无还手之力的驾驶员就只等对方开火,死活听命由人了。敌我进一步的看清了对方,美方战机严重创伤而不堪一击,只要开炮,就顷刻葬身太空。时间在分秒中划过,闭着眼等待对方出手的布朗,几十秒过去却没有看到对方射来的炮火,感到有些奇怪;定睛一看,不禁让他更加奇怪了:对方飞行员不仅没开火,反而一直给他打手势引导他正确返航,随后,这架飞机还一路护送布朗在北海的上空安全飞行,并看他飞了三十几公里在诺福克机场降落才飞走。

布朗和她的机组侥幸生还,但他没有为胜利而兴奋,倒是为对方的“高抬贵手”而纳罕:这到底是为啥呢?一个交战敌手,对方何以违抗上峰命令放他一马呢?战争期间乃至此后的几十年,他一直困惑不已,却没机会向那位对手当面质询究竟。直到四十年后,二战的创伤早已消弭,干戈已化玉帛,彼此祥和相见,布朗决心要找找当年那位德国飞行员,无论是否在世,都要弄个明白,尽管他不曾知道对方名姓。他到德国,在该国主流媒体上登出一条消息,要寻找1943年12曰20日在德国不来梅上空交战中遭遇的一位德国飞行员,他详细描述了此人大略相貌和当时交战经过,此君如果在世,希望能够一见。这是天大的愿望,望上帝成全。

上帝垂怜,广告登出后,还真的有了回音,那位德国飞行员健在,名叫弗朗茨.施蒂格勒,现居加拿大,很愿意彼此一见。

他们见面了,欣悦难以言表。施蒂格勒知道对方想要知道什么,于是,他欣然道出当年自己之所以如此的所想。他说:随着距离的靠近,我看到满身是血的炮手、舱内陷入恐惧的伤兵以及遍体鳞伤的机身,他们均已丧失了与对方作战能力。如果开炮击毁对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这个战果,将使自己获得骑士勋章,因为自己当时已是纳粹王牌飞行员,已击落22架盟军飞机,再击落一架就够了。在唾手而得的战绩行将获取的瞬间,想到了自己教官古斯塔夫.洛德尔说的话:荣誉高于一切,但你如果朝一个跳伞的人开火我就毙了你。遵守战争道义,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你的敌人,这种遵守能够保持你的人性。教官的教诲使自己联想到眼前现状,击落一架严重受损的飞机与击落一个跳伞的飞行员毫无二致,性质一样,于是,我就决定放对方逃生,并示意对方把炮口对准过来,以掩饰自己蓄意放走对方的动机,以免地面指挥官发现指控他叛国罪。就这样,最后双方得以保全。

布朗听后感慨不已,这么重要一课自己居然在西点军校都未学到,进入战场也不曾感知,幸而遇到这么一个交战敌手:四十年前放生,四十年后启迪,虽今已远离战场,已入暮年,未为晚也。人生遇佛,何须入寺?

他们相拥相祝,共颂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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