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目录
上一章
11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沙市似乎也发生了不少的大事,可似乎都掺杂着一些政治。我这不太喜欢谈正治,我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就好比一篇好的著作,我更喜欢的是谈论作品本身,而那些沾亲带故的所涉及到的政治与时代制度的东西我总是不太想去思索,似乎也提不起兴趣来,所以周边的人跟我海谈他在体育广场看到的那些事时候,我也总是提不起很大的兴趣来。
首先是因为三月发生了一件在车站发生的砍杀恐怖事件,虽然不喜欢谈论这些,可是对于滥杀无辜却始终都无法认同。说实在的,在这里像我这种平凡的老百姓似乎离政治很远,可又很近,而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似乎又感觉在发生在我们身边了。那段时间人们潜意思里也似乎有些不安与排斥的情绪,所以气氛一度也多少还是有些紧张。而在沙市,乌市人据说也在体育广场那边举行了一次颇有规模的聚会。不过这事也只是道听途说,自己终究也没有去。
周一中午的时候,同事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兴奋的跟我讲着这件事,“哇,你是真不知道呀,周末那天,整个体育广场站满了人,我这才发现原来从乌市那边来到这里生活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多。他们打着横幅,喊着口号。当然,免不了大量的警察维持次序。不过他们打的横幅和喊的口号也没有什么别的,也大概就是不要因为那件事而影响了所有在外的乌市人,并非所有的乌市人都是如此,乌市绝大多数都还是安安心心在这里生活的。话说你怎么认为呢?”
“本就是如此啊,任何地方都有好人与坏人,终究只是一小部分人在作怪罢!”
“只是在这风口浪尖上...”
“报纸上不是说安全疏散了么?”我亦喝了一口啤酒说道,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疏散是疏散了,可是你不在场,你不知道当时情况的那个紧张哦。”
“哦,是吗?”我淡淡地回答道。
看到我无意跟谈论这个大问题,同事也只好离开又继续找与他有着共同的话题的同事去聊了。
周三的时候,又因为一次政治的原因,全国各地发生了政治游行,沙市也不例外,也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游行。年轻气盛的人们也是打着横幅喊着口号,涌上了街道,公交车被迫停在繁华的主街道,密集的人群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人们愤怒的喊着口号,在炎热的天气下,人们在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这或许也是沙市人民的风格,每当一旦激起那种爱国情绪之后,沙市人的那种勇敢与暴烈的性情便又充分的体现出来了。然而,终归局势还是没有控制好,游行中发生了骚乱,人们爬上了公交车,拿起了铁棍,砸烂了车子,有的甚至借此机会闯进了商铺,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抢劫事件。结果,动用了大量的警力,不少人被抓进了监狱,总的来说情况还算好的,至少没有人员的伤亡事件的发生。
游行结束后,第二天,人们又正常的上班,只剩下一些损坏的店面以及还需有待整理的街道。同事依旧兴奋的跟我讲起了游行的事,没有参加的他讲得自己好像亲身参加了一般,接着他又头头是道的跟我分析当前的形势,并且神秘地跟我说道,“说不定会有场战争会要爆发哦!”
然而,当他的直接上司进来之后,他立马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因为有一项工作任务没有完成而被上头批评了一顿。于是便又回到他的办公桌前,不声不息的工作去了,什么也不再说了。看着他那种专注的劲儿,我想那时他口中什么战争的可能,甚至是民族存亡的大事也就这么被他丢到一旁去了。
不过沙市很快也就恢复了平静,城市的钟摆又回到了正常的位置。
周六,由于公司突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早上我便跟寒笑说道,“公司突然需要加班,不知道需要加到什么时候,白天可能无法过去了。”
“真的没关系的,你忙你的事情就好了。”寒笑在那边平静地说道。
“下班之后我再过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赶到公司去了。
果然,那天到公司之后一直加班到下午五点。下了班之后,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叫“大米先生”的连锁店简去吃快餐,菜的味道一般般,不过米饭倒确实是香,正如他名字一样。简单吃过之后,我又乘公交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便又乘坐一号线来到沙市一医院。来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直接绕到了医院旁边的那条繁华的街道。在一家水果店面前,买了一篮包装精美的水果,各式各样。水果数量不多,然而价格却不菲,也罢,病人根本吃不了多少,更何况像寒笑母亲那种病似乎更加不能吃。然而,所需表达的东西却也差不多罢。
从后门进来之后,住院部的保安却拦住了我,说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病人也需要休息。最后,还是寒笑出来,跟那个女保安解释了许久,在我们答应了9点钟之前一定会出来之后,终归还是让我们进去了。
“保安其实还是挺好的,只是医院的规定也是没办法。”在走廊里,寒笑跟我解释道。
“没事,她也只是在尽她的职责罢了。”我无所谓地说道。
走进病房,寒笑的母亲看到我的时候似乎非常高兴。女人脸色好看了许多,精神状态比之前明显要好了不少。我放下了水果,跟她寒暄了一番。坐在折叠椅上,才发现之前那对夫妇已经出院,现在已经换成了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女孩子似乎进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躺在床上显得很是轻松,似乎也是结石,好想是胆结石,动手术将石头取了出来,在身上开了三个小孔。不过他们之间似乎很少交流,显然没有之前的那对那么表现得情意绵绵。女人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在玩着手机,而男孩则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双手拿着手机在左摇右晃的玩着游戏,好不沉醉的样子。
寒笑的母亲已经能稍稍进食,我坐下来之后寒笑便开始给她喂了一些稀饭,还有一些银耳汤。女人表示不吃之后,寒笑拿来纸巾帮母亲擦掉了嘴边的残汤,又把床摇下,女人便又躺了下来。
“精力多少还是恢复了一点,却还是不足。”女人躺下来之后望着我无奈的笑道。
“伯母慢慢来,这次跟上周比气色明显好多了哦。”我安慰道。
“那是,那是。”女人努力地点点头。
很快,寒笑把剩下的稀饭和汤收拾好了,然后又在她母亲的旁边坐了下来。女人的精力确实不济,跟寒笑说了几句之后又对我笑了笑,然后便又躺了下去,合上了眼睛。看着女人合上了眼睛,寒笑则轻轻的招呼我出去。
“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突然有些神秘地跟我说道。
于是,我跟着她绕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灯光很是微弱,两旁病房里躺着各式各样的病人,大都是在无聊看着电视,或者是玩着手机打发着这种有些压抑而又无聊的时光。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楼梯入口。顺着楼梯往上爬,来回折叠了四次,从楼梯口走出便到达了顶楼。楼梯口前有一根长长的铁丝横跨在那里,上面还晒了几件衣服,顶楼的风很大,吹得衣服“噗”“噗”作响。显然,那根铁丝是私人搭建得,长长钢钉插进了水泥中,钢丝绑得也很是粗糙。
我们弓着腰从铁丝下边穿过,来到了楼顶的边缘,顶楼的防护墙大半个人身高,不过却很厚。来到边上之后寒笑很熟练的就跳坐在防护墙上了,然后呆呆地望着楼下。风吹得她的头发很是凌乱,不过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锅炉,炉里正发出奇怪的声音。我则依靠墙壁,望着寒笑望去的地方。这一侧的楼下是一个废弃的火车站,不过已然被人们开发成了一个存储仓库,几段废弃的铁轨在存储仓库里微弱的灯光下显得颇为落寞。废弃火车站旁边则是一条宽阔的公路,两旁的树木和路灯混合搭配着,显得相得益彰,公路上的车流络绎不绝,随着红绿灯走走停停。
“伯母看来恢复了不少了。”我跟上她之后跟一直沉默的她说道。
“嗯。”她轻声应答着。
“结果还没出来么?”
“还没有哦!”
“这样啊!”
“不过这几天倒还是好些了,人也精神不少了,也愿意说话了。那次手术之后的一个多星期,总共说过的话估摸着不会超过十句。后来不知怎的,慢慢的又愿意说话,以前可都不愿理我的样子。”
“毕竟都是需要一个过程。”
“现在想想那场手术都还是心有余悸咧。中午麻醉推进手术室,一直到晚上六点多才出来,那可真是一场漫长的等待呀。特别是中途医生从那个小小的窗口端出一截肠子,用那个小小的篾子摁着那个小硬块跟我们说到那可能是肿瘤的时候,当时感觉头脑都有些麻木了。不过很快就接受了,接受了这可能是癌的事实。”说着,她双手撑着墙面,又抬头望了望头上的星空,“恩...泉清。”
“恩?”我望着她那双如水的眼睛应道。
“一定认为我现在很伤心吧!”
“多少吧!”
“没有,现在真的没有很伤心的感觉。手术时突然的恐惧感过后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很伤心的感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我爱我的母亲,而母亲待我们亦很好,可心里确实是悲伤不起来哟。不知道你懂不懂这种感觉。”
我没有说话。
“或许你很难理解这种感觉罢,本身这种感觉也很难理解才对。”
“也许吧!”我不确定地回答道。
“其实,母亲在这里也算是住得久的了。在娄市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都没有效果之后,我们转院来到了这里。刚开始还没有将我们转为外科,而是另一栋的内科。没想到,母亲在那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大大小小的检查也做了不少,从胃镜,到结肠镜,然后再到大肠镜,最后小肠镜都做了两次,可依旧毫无结果。直到手术才知道,那个硬块长在了肠子的壁外。在这一个多月的检查与治疗里,母亲身边的床位总共换了四位病人。上次说想跟你讲那些故事来着,心里一直还惦记着,有没有兴趣听听那些病人的故事?”她笑笑,笑容有些诡异。
“好呀!”
“唉...”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说道,“想来医院也真是个特殊的地方,来到这里的人往往跳过的生活,什么争强好胜也好,什么恩怨情仇也罢,突然间直接跳过了生活直接面对的是生与死的审判。还记得看到母亲病房里的第一位也是一个中年妇女,微微的有些胖。不过明显的看得出来是个农村妇女,黝黑的皮肤,说着一套带着他们那里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我们来时她和她丈夫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女人刚开始怀疑自己得的是肾结石,可是在他们当地医院治疗许久都不见好,于是他们就只好跨省来到了这里做检查。在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他们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肾癌,并且还有十二指肠癌,应该是已经转移了,晚期。不过女人倒是很乐观,知道结果后,沮丧了一会之后就又开始恢复了之前平常看到的笑态,知道结果后,她和她丈夫立马决定回去了。走的时候还微笑问候我母亲,并且还祝福她早日康复。”
“心态真是很好,在面临生死的时候依旧能够如此的淡定的人真的很少。”我由衷地赞叹道。
“恩!”她示意我不要打断她,“第二个可就没那么好了。也是一个女人带着她的丈夫还有小孩一起过来的。刚开始也是怀疑肠胃方面的问题,然而在做了肠镜,胃镜之后什么问题都没有,也没有发现任何可能的肠梗阻的迹象,可女人依旧坚持自己的肠胃方面有问题,却始终怎么也不肯走。并且女人的行为也很古怪,经常晚上半夜起来,走到病房的窗口,看着外面发呆,并且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后来在医院半强制半哄下把她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科室——精神科。
女人走后又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老人也是在他们县城医院治疗有一段时间了,估摸着是肝病一类的。老人家很和蔼,刚来的时候精神状态也挺不错,喜欢聊天,跟他的孩子也有说有笑,可是第二天情况就发生急剧的转变。从早上开始呻吟,一直到第二天离开的时候,那种痛苦的呻吟一直没有间断过,医生解释说,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是没有意识的呻吟了。中间抢救的时候,最多的时候看到有二十多瓶吊水带同时打,脖子上,手上,脚上,插满了针管,然而第二天主治医生还是建议他们出院,也就是意味着放弃治疗。最后,他们的孩子把这位痛苦中呻吟的老人抬到了救护车上,转回了家中。可怜的老人,连自己的审判书都听不到了。
而第四位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肝癌。中年男子胖胖的,来的时候腹水已经开始膨胀,并且开始挤压胸腔了,所以他的胸口一直很疼痛,他也一直呻吟,只是这位中年男子在半夜实在太累的时候,那种呻吟声还是会停歇一下的。男子也知道了自己的病况,在有人来探访的时候她毫不避讳跟守在他身边的女人说,‘陪你丈夫好好的走完这最后的一段路。’当时,在旁边的我听了真的落泪了。尔后不久,男人自己要求放弃了治疗,他说他想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合眼。”说完,这些整个天台上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人间的悲欢离合与生死无常在这里经常会上演的罢!”
“当然。我想这里的医生要没有过硬的心里素质那可别想在这里工作。”
“是的。”
“记得有一次在急诊大楼那边交费用的时候,碰到一个工伤事故者送来急救,从三楼摔下来,七窍流血,人奄奄一息了,在手术台上抢救几个小时终归还是没有抢救过来。有一个助理似乎是刚刚实习的毕业生,从手术台出来后,看着别人把死者推走之后居然坐在墙边哭了起来。”
“嗯?”
“大概是受不了那种突然面对的死亡吧,特别是眼睁睁地看着的时候。”她解释说。
“也是吧。年轻人,虽然他在学校的时候虽然会经常性的面对的尸体,然而,真正的面对一个鲜活的人离开人世这样的经历还是恨少经历过罢,所以出现他那样的情况也可以理解罢。我想只要他在这种环境中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必然会改变,因为那种环境多少会将人的心里素质锻炼起来了罢!”
“也许吧。不过自从发现了这个地方之后,我仿佛找到了一个能将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息感隔离开来的地方。经常的,晚上我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听着音乐,望着夜空中稀朗的星子,又看看楼下的霓虹与车流,突然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我感觉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啊,任何一个人的死亡都不算什么,都只不过是天宇下一点点微微的变动而已,只是某些物质的状态需要发生改变了而已。于是,什么母亲的病,什么癌症,什么似乎都在心里稀释了,稀释得很平淡了。有时,随着音乐,我甚至想到了诗歌,似乎觉得诗歌才是宇宙中人们所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刚刚说心里没有很大的悲伤是真的。”
“大概能够理解,如同宗教里超然于俗世之外的解脱者一般。”
“或许吧。”她一边仰着头,一边说着,同时仿佛又在思考什么,突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喂,泉清。”
“恩?”
“话说那天早上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总不该是散步散心走到这里来的吧!”
我想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于是我便我之前结石病发作,在这里治疗之后无意中看到了她的身影的经过给她说明了一下。
“我就说那天看到你坐在树林的石椅上那么悠闲自在的带着耳塞听音乐就觉得奇怪了。不过,不管怎样都还是谢谢你了。”
“哪里的话,话说一直都是你在医院看护你母亲么?”
“是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医药费这边主要是由姐姐承担,姐姐家又有个小孩子没人照顾,而姐夫又每天都有工作要忙,父亲又是一直在农村里生活,对于这里显得很是不适应,刚来的时候在去食堂的路都迷路了,在地下室里绕来绕去怎么也不知道出来了,而医院的马桶也完全不知道用,所以也就只好叫他回去帮姐姐带孩子,而由我在这里看护了。唉...”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本来母亲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姐姐,顺便再帮姐姐照顾一段时间孩子的,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这样啊,那以后有时间我就尽量多过来看看你,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也尽管来找我就是!”
“唉,没关系的,泉清。你有你的事情就去忙你的事情就好了,你能来看望我母亲我已经很感激不尽了。”
我望着她,却发现一双如水的眼睛,透过那双眸子,我似乎总能感受到一颗没有这尘世的浑浊所污染的清潭。我又想起前些日子我的上司大肆跟我讲到的生活道理:生活中有太多的信息,快速的去掉那些没有的信息,而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如何去找到那种提取有用信息,过滤那些无用信息的方法,这样的你才能一步步的进步,一步步的成长。而此刻,看着那双眼睛,我终归还是无法从中提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看了看时间,然后从防护墙跳了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下去吧,不要让保安为难,她们也挺不容易的,再说你明天也还要上班吧!”
九点的时候,整个大楼附近只剩下一片安静。一楼大厅只剩下两个值班的护士以及一个保安,而住院大楼门前行人却也寥寥无几,只有几盏路灯的冷辉洒在地面,而前面的那片森林则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幽影一般吞噬着那点微弱的灯光。
寒笑送我到住院部大楼的门口便止住了脚步,默送我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安静往回走了。安静,确实只能用安静形容她了罢,这也是他总能给人的一种感觉。她的生活似乎总是那么的安静,看着她在医院那样安静的忙碌的身影,我不禁想起了去年在沙市最后一次看到她离开时的背影。看着穿着长裙陪着绿色羽绒服的背影,安安静静的。她的心里似乎设置了一个屏障,只有当那扇屏障打开的时候,你才能感受其中的世界。然而,一旦那扇屏障关闭,那么,那里便是一个永远无法知道的内心。只是,她的那个世界大多数时候都是关闭着的,我不知道今晚的她算不算是打开了她的心扉。走在树林小路的时候我忍不住想着,穿过树林又回到了那条主干道,医院已然褪去了白天的繁忙,门诊大楼附近停满了车,高档豪华的,低档次的代步车,还有挨着墙角边密密麻麻摆放着的电动车。
坐在地铁上,心里才觉得释然一些,这才发觉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心中已经压抑了一些东西,我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医院,终归是一个不会让人怎么舒服的地方。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