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着就是给王菲打脸，但没有一个人的前夫，比他更顺眼

今年夏天，有个朋友从北京坐飞机来看我，说是买了打折机票，坐的是廉价航空，上了机，见甬道中突然有个中年胖子施施然走过来，你猜是谁？是窦唯啊。

王菲那前夫？

对。

也坐廉价航班？

嗯。估计是过来参加什么音乐节的。

李碧华曾经说，女人对前夫（或前任）的感情是微妙的，并不希望他离开自己之后太飞黄腾达，假如那人突然从草鸡逆袭成凤凰了，这种刺激也受不了。女人希望的是自己“依偎在一个很出色的男人怀里，穿着貂裘，微笑着看着那个人”。

这类场景大约是这样的，自己心有所属，江山稳固，且新上任的那一位，又高过前任几个等级，本身呢，打扮的艳光四射，颇有“让那孙子后悔去吧，老娘没了你更好了”之意，这种带着复仇，显摆，俯视，炫耀，布道，励志等等集于一身的大场面，对于别的男人，大约是辣眼，大约是吞下了一大包铁钉如鲠在喉，有万箭穿心之痛，但，对于窦唯，大概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二手玫瑰的主唱曾经说过，他和王菲有过一段情，最后无果是因为自己感觉和王菲门不当户不对，对方是如日中天的天后，“而我还在混音乐节”，这男人实在是没甚出息，换了窦唯绝对不会有这种自卑。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现在的窦唯和王菲相比，在俗世标准里，那更是门不当户不对，差了几百个社会等级，他大概算是很多人心中的“渣男典型”吧，当年放着好好的天后不爱，要劈腿，最后老婆没了，孩子没了，小三走了，名声没了，钱没了，穷困潦倒，坐地铁，坐廉价航班，买不起像样的房子，没有什么上得了大台面的演出，至今还没有结婚，他和他前妻王菲身边所有的，那些光鲜亮丽的男人都不一样，论阔气和名气，都没法比，他是世人眼里的失败者，输得精光的“人生输家”。他还有什么呀，他活脱脱就是一个现世报，他的下场，不就是现代陈世美最好的，最让人拍手称快的典型么？——所有的小三都该死，所有出轨的，劈腿的渣男，都让他们活的像窦唯吧，很多人如是说，如是祝念。

无奈窦唯本人并不在乎。他不在乎钱——他想要钱还是容易的，如果他愿意，赚钱并不难，现在有多少真人秀节目想要这个“王菲的前夫”“窦靖童的爸爸”上节目呢，只要他肯点头，钱还不是哗哗哗地进来么？国内国外，有多少女明星的前任，甚至是只有过一夜两夜那种露水情缘的男人，不都是在靠贩卖对方的隐私吃饭？——出书，出自传，上电视节目，上电台或网台，给什么什么狗仔爆料，哪儿给钱多去哪儿，但窦唯从来没有。他从来没有靠出卖自己的隐私，出卖身边人以及过去种种，以此赚过一分钱。

在现在这个唯利是图，唯颜值是命的社会里，他似乎真的是一朵“奇葩”。他好像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自己的皮囊是否残旧，不在乎有没有钱，不在乎有没有人听他的歌，他像一缕孤魂一样独来独往，只是静心做他自己想做的，根本没几个人能听懂的音乐，过他自己想过的日子。真想不通就这样一个人，居然也是混娱乐圈的，就这样一个人，也曾经“当年拼却醉颜红，歌尽桃花扇影风”。

我们理想中的理想社会是怎么样的呢？是不是看一个人过的是否“成功”，不能只看他手里有多少银子，有没有漂亮的大房子华贵的车子美丽的娘子可爱的孩子，是不是五子登科；是不是不能光看TA长的是否美貌身材是否一流，有没有人爱；是不是不能光看他和大家是否一样，过着大家都能看懂的通俗日子？

有人说，窦唯活着就是给王菲打脸。是的，我们对于和我们想法不一样，想要过不同生活的人，都非常乐意会给他们一个“穷困潦倒落魄”的人设。

窦唯确实发胖，秃顶，衣着猥琐，唱歌难听（不通俗），但他就是这样的特立，至少他真实——敢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瘦，为什么一定要满头乌发浑身名牌唱的歌连广场舞大妈都喜欢都老妪能解能跳呢？我欠你们的？我欠你们一个亮丽光鲜的同类名片吗？”

他和王菲就像是两个鱼缸里的鱼，彼此看的很清楚却隔着玻璃，既不能相濡以沫，却也不能相忘于江湖——他们还有一个女儿，还有世人时不时地在提醒他：你是王菲的前夫。光提窦唯这两个字没人知道，也没有利用价值，“王菲前夫”这四个字才泛着“流量”，“商业”，“物质”的铜臭味，犹如红字一般，几乎要终身钉在他的胸口。

但是他不在乎。随你们说去吧，我是我。我是窦唯。

从当年那个意兴飞扬的惨绿少年，到现在秃顶肥胖的中年男人，我觉得窦唯仿佛是从冰变成了水。犹记得当年他和王菲吵架，在香港酒店，他不管不顾地大喊“王菲，王靖雯，你给我出来”，实在是令人侧目——那时候太年少，性格激烈，或许对某些东西，某个人又太在乎，爱的交缠，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伤了对方的心。

现在大约是不会了。从前或许是“金刚怒目”，现在是——不能说是“菩萨低眉”，用“菩萨”二字确实是亵渎，那就算是“糙汉低眉”吧，现在的他默默地低下眉去，虽然还没有同这个现实世界握手言和，但总归是，各归各心平气和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岁月荏苒，逝者如斯，他不再有从前那种冰的凌厉，凛冽，坚硬，与执拗，他竟然缓缓地自我溶解了，变成了潺潺溪流，独自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