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虐(三)

绞刑

喔,已经下午了?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注意力终于从色彩鲜艳的游戏画面中转移,忽高忽低的尖叫越来越清晰地在耳中放大,刺痛了他的耳膜。真烦——他不耐地想,这只猫被它原先的主人娇惯过分了吧,肚子一饿就好死赖活地吵。

他走进厨房,把手探进高处的橱柜,胡乱摸索着——他记得里面放着猫粮。

他现在有一只猫。

这只猫从是街边捡来的。当时它躺在脏兮兮的纸箱里面,一身白毛却干净得能亮瞎人眼。加上那一身肥膘,和纸箱这么一衬,不由得生出一种局长坐在三轮车上的感觉。明显是有钱人的宠儿,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并没有那个兴趣去深究,这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有一只猫。

总算摸到了,他拽出那袋猫粮。没有食盆,他拿了一个碗,然后倒满了它。把碗放在地上,他瞟了一眼那只摆着满脸不耐烦的肥猫。

这家伙吃起了东西,不再尖声咆哮。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它在狼吞虎咽。好人家的猫吃相都这么丑的吗?他盯着这只猫出神。猫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他。他愣了一下,那只猫很快地低下头去继续吞食。他回想了一下。它的双眼是...浅茶色?不,不完全是。灰绿比较接近...不过也只是比较接近而已。琥珀色有些过了,而说青褐色又似乎太浓。真是很漂亮的颜色...总是有些东西,是无法用语言,词汇来准确度量的。

真漂亮啊!!!他想。

他宠溺地抚摸着猫的背脊。那温度有些烫手,或许是因为在夏天的缘故。这里是脊柱吧?他的手慢慢往下,感受着猫的骨骼走向。他想他能感觉到手掌所过之处的生机——完全鲜活的生机。他收回手。

他忽然想起他有一卷铁丝。

它就在放猫粮的那个橱柜里,最里面,最深处,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他记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它就呆在那里,也不知道做什么用途,为什么会在那里,对于这些他早已没有印象了,这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一卷铁丝。一卷长度足够,柔韧性很好的全新的铁丝。

他再次把手探进那个橱柜。他慢慢摸索着。不是这个...看手感这个应该是胡椒粉瓶子——这个呢?不对,这个好像也是个调料瓶子...花椒粉?它们总是摆在一起的,应该就是花椒粉没错了。他尽量伸长了手。

指尖终于触到一团冰凉的,坚硬的东西。

就是它了。他把它拉了出来。他皱了皱眉——积了好多灰尘啊,变得脏兮兮的了。他不太高兴地抱怨了一声,然后小心地用纸巾擦拭。擦干净了之后,他用手试着弯曲了一下——出人意料的地容易呢。

那么,这就意味着,做一个环也很容易吧...

他弯曲着铁丝。猫抬起头来,似乎很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很快便失去兴趣,继续埋头食物。真是一个漂亮的环——他欣赏着自己用一分钟赶制出来的简易刑具。他考虑了一下,然后取下猫的项圈,把这个环套上了猫的脖颈。它打量了一眼这个环,并没有作出什么激烈的反应,甚至懒洋洋地任他动作——它一定是把这个细细的环当做了它的新项圈,他想。这么说其实并没有错...就好像人穿的寿衣一样,它也将戴着它,作为一具尸体。

他收紧了手上的铁丝。一寸,一寸。

猫僵硬了一瞬间。紧接着是那惊慌失措,如梦方醒的剧烈挣扎。真的很剧烈——他扭头避开它胡乱挥舞,划过空气的尖利的爪子。他还是那么坚定不移地收紧,感觉着铁丝传递到他掌心的,这只猫的温度,那美妙的,难以察觉的,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濒死的颤栗。

他感觉到它生命的流逝,细微的感觉总是决定了他的愉悦心情。它开始抽搐。他注视着它的腿在空中无助地踢蹬,他感到他隐约看见了那腿的层层赘肉之下潜藏的,暴突的筋络与血管。它的毛发开始剧烈的抖动——他略微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些柔软的毛。他一直以为它们在猫正在被杀死的时候,应该会像针那样直立起来,事实告诉,它们仍然是柔软的,倒伏在它们主人温热的皮肤上,只不过是在剧烈地抖动,频率不定地,时缓时慢地抖动着。

它不动了。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猫可不像人这种高智商的生物,懂得诈死来保全性命——尤其是一只娇生惯养的肥猫。它是真死了,无须怀疑。

他注视着这只猫。准确的说,注视着这具猫的尸体。这感觉非常微妙。在几十秒之前,它还是可以精力充沛地尖声咆哮的一只生物,活着的生物。而现在,它已经静静地躺在这里,躺在他的面前,铁丝把它的脖颈紧紧缠绕,经过它的奋力挣扎,已经勒出了些许血迹,染在它的白毛上格外刺目。他抚摸了一下猫的背脊。它才死去一分钟,毛发依然蓬松,甚至由于刚才的垂死反抗而比平时更加蓬松。

它大睁着双眼。

不能准确形容颜色的清澈瞳孔,雪白色的皮毛被冷硬的铁丝衬得更加柔美,软滑。现在它绝对静谧,趴躺在地上的姿态让它的脊背突出,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同时又隐藏了腹部的赘肉。它真完美,他想。

他用钳子剪断缠绕它脖颈的那段铁丝,将剩余的铁丝放回了柜子的角落。然后他把它装进了一个编织袋,从窗口扔了下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2017年1月8日            这周终于搬家了,周六整天的搬家事宜把好多事情都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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