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谷百一十年史（六）：回忆中的老师

封面来源：枝正义郎导演电影《坂本龙马》（1928年）

作者：阿迪

“圆谷百一十年”，即圆谷英二诞生的1901年到圆谷制片厂成为FIELDS子公司的2010年。

第一部 英一追梦：1901~1923

第六章 回忆中的老师

上回我们说到梦想开飞机的圆谷英一闹翻了天总算进了日本第一家飞行学校，学校却没过半年就因事故和灾害等各种悲剧就烟消云散了。这是在大正六年五月即1917年，英一即将满十六岁。

这下怎么办，家人只好送他去继续学工科学机械科技了，于是去了电机学校，就是后来的东京电大。叔父一郎，哦不大哥一郎，在学校附近有熟人开了家公司叫内海玩具制作所，他介绍英一去那里做了个准职工。这意思就是去打工，半工半读了。

英一从小培养的作为一个技术宅的才能在这个玩具公司里再次显现出来了，捣腾出了一堆小玩意。最刷时髦值的是一种有刹车有方向手把的三轮滑板车，为了这个东西公司给了他一大笔奖金，洋人搞出类似的东西品牌化拿出来量产卖已经是八十多年以后的事了。

得了奖金要请客啊，日本人也一样的，公司里的前辈们就起哄啊，于是一行人去了飞鸟山公园赏花野餐。这个地方在东京的北区，是日本最初的公园，赏花名地。但是在那里赏花时就出事了，前辈们跟邻座的一窝人大吵了一架，明明是有个喜事才来的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又不待见英一，不是。这叫主角不遇危机哪能显现光环，英一就出来主持公道了，那叫一个逻辑缜密条例清晰有理有据无懈可击，总之就把这事摆平了。

按我们现在标准来说英一那时候还算未成年人啊，所以连吵架对方那一伙中三十岁出头的人也佩服他。这人就跟英一闲聊，英一也越聊越投机，从自己小时候开始讲起把经历都讲了一遍。这人敏感地察觉到了英一的才能，这个小伙子不一般，要是能来跟着自己干以后前途不得了，就跟英一说你快到碗里来吧。

英一当然懵了，说我得考虑一下，这还不好办吗小伙子啊只要你没当面拒绝，就基本上意味着已经沦陷了。这人就天天跑去英一住的地方拜访他，行了三顾之礼，终于把英一给拿下了。

那这个人是干哪一行的呢，是天然色活动写真股份有限公司的摄影技师，叫枝正义郎，这个公司我们就简称天活。

写真是照片的意思，活动写真，就是影视这种概念的初期称呼了。至于分电影电视那又是更后面才明确的了，不过就技术上来说这时只有电影。天然色就是指彩色的，你想那个时代彩色还多前卫啊，所以做了没一会只好又改回黑白的了。

摄影技师这个职务名一定要记住了。

后来的圆谷英二这辈子本行是什么，你说是拍《奥特曼》的，不是，有《奥特曼》的时候他早就功成名就了。奥特曼最大的本钱就是他的名声，所以那时的职务是监修，就是给主意的检查工作的，不是在前线干事的。

英二的本行是特摄监督，是后来东宝为他专设的头衔。再后来这称号常态化传下来，你看成为特摄监督的人早年基本都是先干过摄影技师的。就像监督的一般轨迹是从普通助监督到次席助监督到首席助监督一步步上来的，制片人的一般轨迹是从制作进行到线上制片人到制片人补一步步上来的。

这年是大正八年，英一进入电影业界。当时的影视首先当然是没声音的，日本电影又是一片荒地。在电影院里放国产片的地方和放洋人片的地方是严格分开的，因为国产片低级，当时日本人的认识就是洋爸爸拍的那叫文化，自己人拍的那叫骗小孩。

被认为是低级也是没办法的，因为粗制滥造。电影是用影片拍的，那个胶片的成品丢进放映机里是每秒钟播放十六格的内容，也就是说那时影视作品的标准是每秒钟十六帧。日本制片厂缺钱，纷纷打五折改成每秒钟就八帧。还有当时最红的大明星尾上松之助，最多时一年出演了八十多部电影，这意思就是平均每四天半搞定一作，你想象一下那质量。

那为什么要粗制滥造，因为没条件精制细造嘛。所以枝正从零开始教英一关于电影的技法、历史、现状时，最反复强调的最核心的一点就是，在电影这个业界，技术的提高是第一重要的。我们到现在从结果论来看，这个宗旨确实后来贯穿英二的影视业者生涯的始终。

枝正的本行是摄影技师，就是注重这个技字，而且在公司的职位还是技术部长。所以他才会不满当时业内那种氛围，而英一这种有满脑子新点子天赋的年轻潜力股对于枝正就正是极具魅力的。英一此前没有相关经验跟影视界毫无瓜葛，这点还更是个加分要素。

枝正当时正在拍摄自己的新作电影《哀之曲》途中，情节大体上来说算是个爱情片，不过故事地点放那个时代以我们的立场现在看有点敏感，在台湾，所以关于内容就不多扯了。这片是枝正自己一人同时兼任制片人脚本监督，当然也还有摄影，所以整个制作前后很漫长耗时一年多。

这个《哀之曲》也是英一的出道作，这是他第一次手握摄影机，拍摄了这个作品的标题部分，就那么几秒钟。

但是包含了枝正野心的这个新片作为非主流路线也没成功，本来天活就已经因为跟当时环境逆着来而处在很困难的境况了，这之后终于撑不下去了，被兼并。而枝正也因为对自己的技术还不满，跑去海外师夷长技，这样就变成英一单独一个人到新公司的陌生环境里去打拼了，我们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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