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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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阳，奶奶的花白头发不时闪现银光，她右手握着一把木梳子，缓缓地、轻轻地，一缕一缕地梳着头发。

那把木梳子，浅绿色的手柄光滑圆润，在长久以来与头发的亲密摩擦中，那梳子的齿子也显得格外温和。

奶奶的腿脚已不太灵便，她坐在高高的凳子上，这样可以缓解膝关节弯曲时的疼痛。奶奶最爱晒太阳，最爱在太阳下梳头发，此刻就是奶奶最惬意的时光。

爷爷就站在奶奶身旁，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端详着奶奶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纵横错落，静静地诉说着岁月流逝里的每一个故事。

奶奶轻声细语地说:“这日子总算过舒心了”。

“快到我该走的时候了。”爷爷笑着说。

“你走了，我怎么办？”奶奶收起了梳子。

“那我活一百岁吗？”爷爷依然笑着

“你敢，要走，也得我先走。”奶奶的声音忽然高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奶奶起身往阳光里走。

爷爷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把凳子挪到奶奶身后。

奶奶在阳光里坐下，很自然，却沉默了。

奶奶嫁给爷爷时，俩人没见过面，父母一句婚约，奶奶和爷爷的一辈子。

那是贫穷、饥饿、疾病横行的年代，孩子们食不果腹，奶奶在生产队里拼命做工，却还是填不饱家里五个小伙子饥肠辘辘的肚子。

爷爷在铁路上当工人，年轻有为，一腔热血洒向新中国建设，背井离乡无法照顾一家老小。

回家探亲，离开时，爷爷不舍，一步三回头，狠狠心，强装笑容满面。

“我走了，你和孩子们回去吧。”爷爷故作轻松。

“你走了，我怎么办？”奶奶站在风里，身后站着五个身高不一的小伙子。

望着奶奶眼睛里打转的泪花，爷爷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默默地放下了行李。

小伙子们一个个健壮如虎。爷爷却积劳成疾，为了省下孩子们的口粮，爷爷挨饿犹如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