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政治投机的风险性——刘昉郑译的故事

史料最有趣的地方是互相佐证,当然,今时今日,我们很难有场景来应用到这些,而且,这样的应用或许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不见得比一本君主论更加有用,但我依然想,因为人类的行为具有习惯性,延续性和统计性,用一个,可能暂时看起来比较独特的角度去解读历史,至少可以自娱自乐,当然,其实我更好奇的是,比起易中天的评书式解读,不知道,当我去整理和王立群重叠的那部分史料的时候,是会相似呢?截然相反呢?还是会怎样呢?

之所以把这两位放在一起,是因为,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他们才是北周真正意义上的掘墓人,但这两个人,同样的命运,却有着不同的品质,因而结局也略有不同,他们共同见证了北周到隋的历史,他们从侧面反映了隋文帝的品性,他们,也许,会引发人们/统治者对选择自己的辅助者的深思。

之前曾经从宇文邕的角度分析过,独孤家族隐藏在北周后期到隋唐的幕后的可能性,当然,完全从官方史料来看,是证据不足的,但,又至少有那么一点合理性,因为宇文家族对杨坚可能说,莫名其妙的敌意,当然,如果把这个当做,杨坚为自己篡权找的借口,也可以成为一个解,只是,就会跟杨坚正逻辑下的正逻辑有所冲突,所以,我个人给出的解读是独孤氏的暗流,一定程度的操控了从北周到隋唐的政治走向,而在这样的过程中,出现了两个投机者——刘昉和郑译,他们的命运因为两个共同面对的历史事件交织在一起,他们的结局类似,但是为人却又截然不同,所以,把他们放在一起解读,就很有趣。

刘昉是一个纯粹的政治投机者,油嘴滑舌曲意逢迎是他的职业技能,所以,怂恿隋文帝篡位这个锅,就交给他来背了,但是郑译不同,郑译是有成为名臣潜质的,宇文邕对宇文赟的教导非常苛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继承人将要面对什么,一个柱国篡位成功之后,结局就很明确了,要么这个柱国代表的家族长盛不衰灭了其它所有的柱国,要么,江山轮流转,直到再没有柱国,只有皇帝,宇文邕希望自己的家族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但显然,宇文赟并不理解这一点,这是一个有关天赋和悟性的问题,同样的世界,不同的看法,我们不能选择的起点,是命,我们做出的不同的选择,是运,所以,或许,我们说人有命运,也不完全是封建迷信。

但有趣的是,表面上看我认为郑译并没有违反正道直行,即使,他是个政治投机者,那也就是说,郑译未必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与刘昉靠着拍马屁揣摩上意成为宇文赟的心腹不同,郑译至少是比较合格的扮演了宇文赟的谋士身份的:时太子多失德,内史中大夫乌丸轨每劝帝废太子而立秦王,由是太子恒不自安。其后诏太子西征吐谷浑,太子乃阴谓译曰:"秦王,上爱子也。乌丸轨,上信臣也。今吾此行,得无扶苏之事乎?"译曰:"愿殿下勉著仁孝,无失子道而已。勿为他虑。"太子然之。

简单来说,就是宇文赟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但是,郑译从大义和实际行动的角度支持了这位怎么看都即将被废的太子,毕竟,征讨吐谷浑应该算是宇文邕给他这位太子最后的一次机会,获胜回来当太子,或者失败为国捐躯也省的废太子还要打口水仗各种麻烦;那你说宇文赟赢了是不是天意呢?这就十分有趣了,当然,后来宇文邕发现了宇文赟可能是靠着郑译涉险过关的,把他贬谪也就顺理成章了,我们不太可能苛求郑译去挑选明主的前提下,来改变太子的什么,只不过,他帮助太子,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还是国家的角度呢?假如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这就是值得思考的了。

作为曾经差点被废的太子,有朝一日发达了,自然会想起当年和自己同舟共济的郑译大人,于是,郑译可谓如日中天,接下来就有趣了:时帝幸东京,译擅取官材,自营私第,坐是复除名为民。挖皇帝墙角,郑大人你也太骄纵了,当然,后来有个更厉害的严世藩,郑大人和那位比起来,确实嫩了点,当然,几百年的时间,人类有所进化,才是符合道理的。不过,皇帝的墙角你都敢挖,那郑大人怎么东山再起的?历史背后的狐朋狗友又是谁?至少,这是个证明郑译人品的点。

杨坚要感谢那个让郑译重回权力中心的人,当然,如果是杨坚自己,那就相当于他自己救了自己的命,毕竟,在宇文赟下定决心要对杨坚动手的时候,杨坚以退为进的请求外放,消息是通过郑译传达的,但是,这也再次证明了,郑译的眼里,从来就只有利益,哪儿来的家国社稷?

周宣帝死的很快,皇帝的突然死亡,通常都是篡权的大好时机,刘昉和郑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杨坚,因为有交情,因为郑译这个狐朋狗友和杨坚有交情,因为杨坚在京城,有一定的军权而且身后的水很深,这是滔天的富贵,他们毫不犹豫,但是杨坚是有犹豫的,因为他知道,关键性的力量不在那两个太子宠臣那里,也不在自己这里,而在真正拥有最深的政治触角的独孤氏那里,所以,独孤伽罗点头了,杨坚才彻底的造反了,毕竟,什么情分都有一个有效期在,这也是,富不过三代的理由之一,独孤氏的人脉,用在恰当好处的时机,才可以换取最大的利益,也才可以,维持当下的关系乃至,生成更多的人脉。

当然,在称帝这件事上,刘昉郑译对隋文帝的帮助,绝不单纯的是把宇文赟驾崩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杨坚,郑译“时御正中大夫颜之仪与宦者谋,引大将军宇文仲辅政。仲已至御坐,译知之,遽率开府杨惠及刘昉、皇甫绩、柳裘俱入。仲与之仪见译等,愕然,逡巡欲出,高祖因执之。”简单来说,郑译在宇文赟死后谁辅政的问题,也就是说,是他,敲定了杨坚执掌军政大权这个基调,如果杨坚不能暂时性的独揽朝政,那么,后面的篡位也就无从谈起;而刘昉:昉因说赞曰:"大王先帝之弟,时望所归。孺子幼冲,岂堪大事!今先帝初崩,群情尚扰,王且归第。待事宁之后,入为天子,此万全之计也。"赞时年未弱冠,性识庸下,闻昉之说,以为信然,遂从之。也就是说,刘昉凭着自己的大忽悠,杜绝了司马赞继承帝位的可能(毕竟历史上继承皇位的基本都是皇帝死了之后,在皇帝身边的那位)。从这些来看,他们其实是对得起,杨坚即位之初给他们的荣宠的。

但是,他们的富贵又注定不会长久,其实,并不一定是因为他们不敢去参加讨伐尉迟迥的战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们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虽然,对于杨坚来说,因为他的皇帝宝座太不安稳,所以,这二位一旦不能提供他所需要的价值,作为一个政治家,他会毫不犹豫的丢弃他们,而当他的帝位相对稳固的时候,他又可以把他们召回来装点门面,毕竟,同风险不同富贵,没那么地道,可惜的是,刘昉没有那个机会了,因为,比起郑译来说,刘昉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投机分子罢了,最有趣的是,这位刘大人居然投机了两次,谋朝篡位这种相当于买彩票的投机行为,连着两次成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各种条件都优越的多的太平公主都没做到,刘大人实在是想的有点多。

但是,杨坚能和这样的人志同道合过,说明了什么呢,杨坚是个枭雄,正如,杨坚恢复汉姓说明他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一样,对我来说,一个人,能够不为自己的利益,而为一个文化载体做出自己改变历史轨迹的努力,那他是个伟人,但同样的,一个人,如果更多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完成了一件其他人做不到的,对一个民族,一个文化传承有益的事情,他同样是伟大的,哪怕,他同时可能是虚伪的,伪善的,两面三刀,歇斯底里的。有人似乎把这个叫做,唯物主义史学观。

在今天这个社会环境下,我们对郑译这样的人给予了极大的容忍度,也就是,有作为的贪官要优于无作为的书呆子清官,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的,因为,做一个有作为的清官在这个时代或许太难;也有可能,这个时代,刘昉这样的人其实活的很好,但是,我不知道,在刘昉上面的人,觉得自己是杨坚呢,还是宇文赟呢?我不做任何评价,毕竟,我们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后人评说。只不过,杨坚在这两个人可不可用,怎么用上,其实,是给出答案了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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