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遗憾

        老太，你在天堂好吗？一转眼，你离开我们已经20个年头了。你的音容笑貌时时出现在我的梦里；你的慈祥温和已经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清楚地记得，20年前，我正在异乡求学，那年元旦，当同乡姐妹从老家回校告诉我你去世的噩耗时，我倚在宿舍门口，整个人呆住了。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怎么也不相信一向身子骨硬朗的你会突然离开？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消息。

        当我一路狂奔，跑到公用电话亭从父亲那里证实你离开的消息时，我的双眼已经模糊。父亲在电话里说怕我影响学习，也不放心我一个人赶那么多路回家，最终权衡，没有通知我。放下电话，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那个晚上，我破天荒翘了课，没有去上晚自习。一个人躲在漆黑的宿舍，眼泪早已沾满了衣襟，脑海里全是和你相处的点点滴滴。老太，你怎么忍心丢下我突然离开呢？你还等着我工作挣了钱帮她买好吃的呢？你还要看着我结婚，看着我生孩呢……

        小时候，爷爷奶奶去世早，是你，一手把我拉扯大，对我最亲最好的人就是你了。那时爸爸妈妈工作繁忙，家里通常就剩咱祖孙俩，家里缺少劳动力，遇到农忙时，咱祖孙俩还得帮家里干农活，收稻谷、割草、喂猪是常有的事。那时你已经八十多岁了，身子骨依然很硬朗。

        与你在一起，最常听你提起的，就是日本鬼子扫荡咱们村的情景。那时，日本鬼子住在我们家，每天拿着明晃晃的大刀进进出出。那时老太公怕被抓去做壮丁，早就躲到别处去了。家里就剩你和几个小孩，孩子们不懂事，看到日本鬼子抽烟的盒子，都觉得新奇，我的奶奶就是经常拿日本鬼子送的烟盒玩。那时的你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幸好日本鬼子还算有点人性，没有把我们一家杀光。

        你生在旧社会，长在旧社会，吃尽了苦头，即使后来新中国解放以后，你依然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你经历了太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你的十个子女，唯一的一个儿子在六岁时就得病去世了，其余的九个女孩，由于生活艰辛，不得不送掉几个，后来都没有联系，留在家里的，大部分都比你早离世（只有一个奶奶现在依然在世），所以，村里人都说子女的年龄都让你活了。可是生活的磨难并没有击垮你，相反让你变得更坚强。

        你自食其力，早年打些零工做些农活补贴家用，养蚕、养猪、养鸡、养鸭……从来不劳烦小辈。你每天三顿粥，每顿必有红烧肉，生活极其规律，虽然岁数大，却是耳聪目明，什么事都清清楚楚。即便是在你离开的最后几年，你依然一个人独立生活，从来不用小辈照顾。

        记得我上小学时，家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临近中午，你总是站在村口，等着我回来，为我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你不看时钟，时间却总是掐得刚刚好。后来我上了中学，住了校，回家的时间慢慢少了，更是很少抽空去陪你。但每个星期天，你依然站在村口，盼着我回来。那时，我的心里暗暗地想，我将来工作挣了钱，一定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让你享享清福，可你终究没有等到这一天。

        母亲说，你在临死前一直呼唤着我的名字，好想见我一面，可终究没有如愿。你还是走了，带着牵挂走了，带着遗憾走了，没有等到我放假回来。而我，没能见上你最后一面，没能亲自为你送行，成了我永远的遗憾。

        如今，你离开我们已经20个年头了，你在天堂过得好吗？愿你在天堂安息。

（注：文中老太就是曾祖母，老太为方言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