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你可曾这样看中国的工厂?

一地产一物的小镇们

浓浓的小镇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在看《寻路中国》第三篇「工厂」时的感受。我自小生活在大家眼中的大城市,小时候跟随爸妈去浙江一带自驾游,在后座睡得迷迷糊糊,起来往窗外看,判断「是不是快到家了」,就往远处看有没有山。是的,如果看不到山,一般就是入市区了。反之,就是还在外地。

书中通过胸罩调节环厂的兴建故事和人才变动模式详尽描述了小镇企业的发展模式:一地产一物,一地产一物也就算啦,它还非常细。细到什么程度呢?

下斜村隶属于桥下镇,目前有二百七十家个体生产商,全都生产同一样东西,只是型号不同而已。中国国内体育器材市场上一半的产品来自这个镇。八十公里外,义乌市生产的塑料饮管占全世界总产量的四分之一。

在浙江的另一个地区,崧厦年产雨伞三亿五千万把。分水专门制笔,上官专门生产乒乓球拍。大唐的袜子产量占全世界的三分之一。全世界一半的领带产自一个叫作嵊州的地方。

于是,旅途中与当地人的交流往往开始于「你这里是做什么的?」

说实话,虽然早就熟悉浙江,义务为代表的小商品市场,小时也逛过城隍庙——那种可以配到热水瓶塞子的地方。但是看完这篇还是小小惊讶了下,小商品市场背后的「大工厂」,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野蛮生长着。

作者来到丽水,一个被企业家称作「浙江的西藏」,然而不久以前,这里都是农业区,工厂看上去是与这里搭不上边的东西。那么,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了?

老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

和所有农村一样,不久前这里还是一个农业地区,没有时间概念。农民们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的朴素道理,循环着耕种,收获,耕种,收获这一基本过程。然而,随着城市南边的高速公路即将设置一个出口,一块块农田开始被新建的工业园区所取代,政府希望以此吸引沿海投资者。

于是,丽水——浙江的西藏,因为通了路,开始悄然变化。

农民向工人的蜕变

高老板和王老板在设计工厂图纸,说「设计图纸」估计会让吃这口饭的小伙伴恼火。因为他们在一张廉价的折叠桌上,抚平一张皱巴巴的纸片开始勾勾画画,在「门一般开多大」「能不能再开大点」「办公室这样太小了」「墙砌在这里」。

二十三分钟内,设计好了一间办公室,一条通道,三间管理人员的卧室。然后是顶层,两间浴室,一间厨房,九间工人寝室:十四分钟。总共一小时零四分钟,他们规划好了一个从底楼到顶楼总共一千九百五十平方米的工厂。随后开始要承包商报预算,施工质量的要求是「不要四五十块钱的门,看起来都不行。你要给我安装八九十块钱的门。」

工厂就以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建立起来了。之后就是招人。在以前,绝大部分中国人的工作都是由政府安排的。在那个年代,中国人很少自己去找工作。从那以来,人们学得很快,不过程序却是全新而陌生的——一小群盲目的人招聘着另外一大群盲目的人。这是作者对农村HR的注解。

HR这个对我们无比熟悉的词,招聘绩效等词汇外行人都能脱口而出。然而在丽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们没有时间去琢磨美国的人力资源部门。没有禁忌语,没有间接迂回,没有人说“成为团队的一部分”、“成长的机会”、期待每个人“动力十足,极富创造力”之类的话。人们怎么想,就怎么说出来。人们进行的评价极尽直白,根据兴致或偏见行事,十分随意。

在中国,“人力资源”这个词的意思更多停留在字典的层面:几百万人需要找活儿干,大大小小的工厂则需要这帮人拼命干活,再精妙的语言也淡化不了如此严峻的供需关系。

再精妙的语言也淡化不了如此严峻的供需关系。于是只需一纸招聘文书贴在新厂门口,农民向工人的转变就俨然开始。哪怕假造证件,谎报年龄,隐瞒疾病,谎称有一个儿子(为了拿更多,好请假),都不能阻挡这严峻的供需关系。

最后碎碎念一下,小镇的运行模式,揭露的恰恰是最本质的商业逻辑和小经济体运作模式。窥探到很多不可言说的政府运作模式,我相信换汤不换药的一套模式在今天的社会依然成立并且运作得很欢快。也许这也是相比政府体系,我更相信市场经济,供需关系和商业回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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