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微信聊天,弟媳欲言又止,我和小妹不断追问,她最后按捺不住,终于一吐为快。
原因很简单,娘“爱捡破烂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几年农村环境整治,每个村庄都设置了不少垃圾箱,大大小小,我们房后就有一个,铝合金大垃圾箱,每天都堆得满满的,蔬果皮、塑料袋及各种废弃的衣物等。
一开始到没在意,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闲着无聊的父母注意到它,有事没事就喜欢去转转,鼓捣出各色他们自认为有用的东西。
父亲偏爱废弃的电线、开关及各色家用物件,他手巧鼓捣一下就能变废为宝。
有几次还把修好的台灯,插座拿出来向我显摆:就一颗螺丝就能用了,超市卖十几块呢,真是败家子啊!
母亲则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她说都是装在干净的塑料袋或是鱼皮口袋,大大小小,厚的薄的都有,七八成或四五成新,有一次还神秘兮兮拉我去储藏室看:这一件你能穿,那一件二妮子能穿·······
望着老娘一张乐滋滋的笑脸,我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酸楚。
可怜的老娘,过了一辈子苦日子的她,捡破烂的习惯还是难改啊!
我们家孩子多,日子穷,小时候我们姊妹几个一年难得做几件新衣服,我是老大还好,有做新衣服的机会几乎都留给了我,而下面两个妹子都是穿我褪下的又旧又小的衣服。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是母亲常在我耳边唠叨的话语。
记得那些年,母亲常去姑姥姥家串门(母亲的姑姑,嫁到城里,也是我们家唯一一门城里的亲戚),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来意外之喜:一包一包的旧衣服,看着补丁重重,但料子和样式却是农村里少见的别致。
那时候我十二三岁,嫣然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那些旧衣服穿在身上倒也分外别致··········,两个妹子常常羡慕的看着我。
·········
一晃三十多年,往事纷纷,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可是许多习惯却总也改不掉,就像母亲和父亲。
任弟弟和弟媳怎么说,她还是改不掉喜欢倒腾垃圾箱的习惯
这不,弟媳说:母亲从屋后的垃圾箱捡了一个水杯,搪瓷的很漂亮,印着小侄子最喜欢的喜洋洋头像,她悄悄的刷洗干净给了小侄子喝水用,弟媳问她哪来的,她居然撒谎说是父亲在街上给买的,后来又说是我们给买的!
谎言终有被拆穿的一天,弟媳心存疑惑,追跟到底问下来,原来是她从屋后的垃圾箱里捡的,看着很漂亮又没损毁········
“她还经常从垃圾箱捣鼓各种衣服,一大包一大包宝贝一样送这个送那个,还经常洗洗给孩子穿,你们说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家缺,再说,外面什么人都有,多脏啊·······”弟媳无奈的向我们几个诉说!
弟媳说的是实情,上周回家,母亲还硬塞给了我一件洗涤干干净净的雪白的人造毛皮草马甲,说我穿的正合适!
望着她兴高彩烈,中大奖一样的神情,我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心意,只好带回家,老公说什么都不让我穿——谁知道是啥人穿过,膈应人啊!
是啊!我怎么说也算是小白领,别说人造的,真的也有好几件呢,可是望着母亲兴奋的眼神,我却没有拒绝的勇气,瞒着老公偷偷带去了公司·······怎么说那也是娘的一片心意,我舍不得辜负啊!
“大年节我也不敢多说,多说了怕她生气,可是这种习惯真的不好啊”弟媳意思很明显,想让我们姊妹三劝劝老娘。
“母亲这个习惯是真的不好,可是一辈子下来,哪是你说说就能改变的啊!········”我劝慰着弟媳别生气。
其实不仅仅是母亲啊!苦日子过来的我们,泥腿子进城的农村娃,一个个身上哪个没有浓重的原生家庭的旧影子啊!
就说我和老公,现在过日子还是舍不得浪费一点粮食,剩菜剩饭上顿下顿热热还吃,儿子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却怎么都改不掉!
我们忘不掉外出求学,一日三餐的艰辛,记得当年我上大学,伙食费捉禁见肘,每餐只能吃最便宜的青菜炖豆腐······吃的想吐,却自我安慰“青菜豆腐保平安“
而老公比我还可怜,每次去食堂打饭总是去的最晚,看到哪个橱窗剩菜多,奢望打菜师傅怜悯多给一点,下一顿伙食就能俭省下来·······
其实不仅仅是母亲,连带着我和小妹都有这种"陋习”,外出吃饭爱打包,看不得一点东西浪费。
或许有人会把它说成是原生家庭的旧影子,有的人会口诛笔伐,有的人会扼腕叹息。
而我却把那抹苦涩的记忆和往事当做上帝对我的历练,深深感念,因为只有吃过苦的人,才奢望糖的滋味,年少清贫的滋味,如同一朵苦菜花永远定格在了我记忆的深处。
如果没有曾经的记忆和经历,谁又能理解那抹苦涩记忆中的酸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