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念 我不会唱赞歌,我卑微如光,我负重前行

楔子

两年前,我做了一个决定,用漫漫长生许了一份誓言。我对河山起誓,我要热爱这片大地;我对百川吐言,我要尽忠职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我不会唱赞歌,我卑微如光,我负重前行。

正文

我不会唱赞歌,我嘴笨外加五音不全。

从第一次站上讲台,从见不到求知若渴的大眼睛那一刻,我便知道有一种无力感来得如此沧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是一段佳话。可我却是今日上房揭瓦,明日鸡飞蛋打,活脱脱的生活大爆炸。再回首,农村教育从一开始就如铜墙铁壁,我不是红孩儿,我更不是孙悟空,穿墙而过的本事没有,撞了南墙,头破血流却是有的。

从第一次来到学校,背靠大山,面朝正在修建的高速公路,每日尘土滚滚,风沙猎猎,水土不服,周遭有别。晃一晃一池山泉水,两年的杯中羹便也吃过来了。但我不会唱赞歌,这的确是一场生存与意志的考验,过关者为胜。

由外向内,由内及外,不要白费力气去高歌引嚎了,当心深夜的风把你的声音带走了,明日课堂上要你当个哑巴老师,岂不闹天下之大笑话!

我卑微如光,吉光片羽。

学生闹心,环境艰苦,岁月无痕,空山鸣响,这些只是冰山一角。我卑微如光,却不知为何,总想在拨开黑夜照亮前行的路。

他们从来不会说一句老师你辛苦了,却会把你给他们的书,视若珍宝。所以,我背着光,向天空借了一个书籍的天堂,他们小脸是欢喜,眼睛里是不屑,脚上是蹦跶的愉悦。

他们从来不会把作文好好写,一字一句东拼西凑,写得一手潦草飞舞的字,还自鸣得意说这是清代草书,你我不同时代,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我呸!还草书!但却知道与信友通信的过程中,工笔字描,规规整整,一字怕疏忽。我擎来友谊的光,你们可否字字珍惜。

他们从来不会知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是一种美德。戏谑告知我,小孩子嘛,我们都很自私的啦,你现在不让我们自私,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为自己着想!我鼓着眼,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这算哪门子的歪理,这是我教的学生。但他们每日放学后却知道将凳子放在桌子上,为了扫地同学的方便,亦为了今后自己扫地的方便。

他们从来不知道爱护卫生,教室里面干干净净是一种什么样的盛况。我们在家也不打扫卫生的,你莫要逼我们。我这个老师哪里都好,就是讨厌脏兮兮。什么都依你们,唯独这件事不行,我纵然是他日飞走了,你们也得老老实实给我保持干净。他们知我认了真,也假兮兮服了软,却真的不乱丢垃圾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卑微如光,话说吉光片羽的意思是残存的极其珍贵的文物。我希望卑微的光,可以留在你们心里某个角落,每当夜深了,前路渺茫时,我可以勇敢地站出来,为你们指一路光明。

我负重前行,如履薄冰。

前日,家长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好好管孩子。我心中惶恐。我多想问问这位家长,你知我姓名,知我品行,知我相貌,你如何可以如此放心大胆将你的宝贝孩子交到我手上,并让我好好管管。我甚至连自己都管不好,又如何去管你的孩子。

我负重前行,如履薄冰。

再过两个月,我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学生,离开大山,奔赴我未知的前程。我多想走时告诉你,不要想我相貌,不要记我言语,不要写字时想起我,不要读到某篇文章时忆起我,我们师徒一场,好聚好散,我不想你们,你们也莫想我,我们相忘江湖。

我负重前行,如履薄冰。

我怕没有种子会开花,我甚至怕有没有埋下一颗种子。来时气势汹汹,走时灰头土脸,如果你问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可否重来,我会坚定告诉你,不可!

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我是临时的园丁,怕浇灌不好,反而害其衰败。

你我负重前行,可否想过教育的未来,可否担忧他们的命运。还是不想的好。

主编嘉利四月底让我写一篇后记,为2015-2017届项目老师离开时,送上的一本薄薄《微光》做后记。我思前想后,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忆自己这两年,甚至找不到一个词语可以概括这两年。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又似乎过得太慢,恍恍惚惚地,便想了一个很长很长的题目——《我不会唱赞歌,我卑微如光,我负重前行》。手心里冒了汗,算是完稿了。

简简单单的一些话,送给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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