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地下室三结义
第二天早晨,我在昏睡中醒来,闷醒了。浑身酸痛,室内湿气很重,地下室缺氧严重,没有窗户,长期居住,很可能因为缺氧而死。
我慢慢地感受到北漂一族的艰辛与不易,其他的不说,就光住地下室就够折磨人的。在北京租房太贵,租楼上的房子需要押一付三,按照北京的普遍租房行情来说,楼房一个月租金是1200元,合同是押一付三,一次性就要付4个月的,也就是4800元的房租费!
这就是为什么北京人都喜欢把房子租出去的原因,然后每个月拿着房租出去吃喝玩乐,衣食无忧。外地人在北京干一年也许连个房租也赚不够。
这就是投胎做北京人的一大幸运,拆迁到北京人的老房子,国家赔偿给每户北京人几套房,价值上千万!而在其他地方,别说赔钱了,不找黑社会干百姓、不强拆就不错了,霸占你一亩地最多赔偿你个两三万……
这就是命苦不能怪政府,要怪就怪自己投错胎了?
洗漱完毕回房间时,我发现隔壁居住的是一对身份可疑的女子,她们躲在门旁里,脸蛋打扮的万紫千红,头发七彩缤纷,穿着超短裙,二人的姿势搔首弄姿,一口接一口的抽烟,默默无语,若有所思,眼睛放出扑朔迷.离的光芒。
昨晚难道是她们?不对,肯定是一个男人进攻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两个女人的动作呢?她们两个难道是出来卖的?晚上在房子里用自己的血汗钱、冒着被染病的风险赚着良心钱,为中国5000万光棍做着特殊而伟大的服务?
坐在床上,我很投入地琢磨着这个很让我感兴趣的问题,她们到底是不是出来卖的?
男人就是贱,尤其是思想,当年考马克思也他妈没那么投入过?
就在我琢磨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人很不合时宜地敲起了我的房门,我回过神来,警惕性地问了一句“你他妈谁啊?”
门外之人不发一言,敲得咣咣作响,听他敲门的声音不难判断,这厮肯定是个粗人,没有他妈一点儿绅士风度。
我低声骂了句“靠他妈!”,从床上坐起来,很不情愿地去开门。
打开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鲁大头,当时就把我惊呆了……
他使我相信在这个世上确实存在武大郎级别的人物,他长的比武大郎还武大郎,身材矮粗且又比例不协调的颇具特色,个头大约一米六多那么一点儿,体型肥胖,脑袋大约占了肩膀的三分之二。
我记得很清楚,初见鲁大头时我确实愣了很久,我琢磨着,这玩意儿脑袋长这么大,出生的时候,他妈要多费劲啊?母爱真是伟大,女人终究是伟大的!
“哥们儿你好,有烟吗给我来一支?谢谢!”鲁大头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真诚的仰视着我。
他的眼睛让我想起了一个高中的美术老师,“画家”老张,靠!他们俩长的还真是有一拼。同样的矮粗,五官也很像,老张比他高不了多少,二人个头不相上下。二人唯一的不同是,老张长发飘飘的很有艺术风范,而鲁大头留着短到揪不住的寸头,再加上他那一身俗气,一看就是在工地上干活的。
“哥们儿,你他妈没事吧?”鲁大头张大嘴巴看着我。
我反应过来,笑笑说:“没事,没事,抽烟是吧?等会儿……”
鲁大头接过烟,说了句谢谢,我让他到屋里坐,他扫了一眼屋里的狭小空间,说:“算了吧,就在这儿站着说吧?”
我说:“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鲁大头吐了个烟圈,说:“是吗?他是哪里人?”
我说:“他是山东人,一个复读了七年,考上中央美术学院的画家。”
鲁大头惊讶道:“真的假的?我也是山东人,看样子大家真有缘分!你是哪里人?”
我告诉他我是哪里人,他听后更激动了,嘴里鼻子里直冒烟儿,呛得满眼泪水,说:“咱俩不是老乡也不是没有缘分,我带你认识个你的老乡。”
那个老乡就是李大成,一个长的一表人才,满口仁义而假仁假义、忘恩负义的伪君子真小人。
那天晚上,我跟他们两个一见如故,在小区的公园里聊了很多,接近秋季的七月份,北京的温度忽冷忽热,变化无常。公园里很冷,鲁大头回去之后,李大成“挽留”我,说想和我聊聊。
我们聊了很多,聊梦想、聊北漂、聊彼此的种种遭遇。我羡慕他的社会阅历,那是一笔写书的宝贵素材;
李大成说他羡慕我的校园生活;
公园内灯光照耀,我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泛着的泪光,他沉重地说道:“还是校园好,无忧无虑的,我们小小年纪步入社会未必是一件好事,社会太残酷,你不会明白,我十四岁步入社会,社会毁了我的人生观……”
在我的印象中,那是李大成短暂的一生当中说过的为数不多的一句实话,一句真情的流露,泄露了他学历的“造假”,透露了社会的残酷。
大学时期,我一直后悔自己如果五年级毕业了去打工,说不定早就成作家了,有了社会阅历,还怕写不出完美的青春小说吗?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大学无聊和空虚,我会爱上写作吗,会找到写作这个梦想吗?不会,一定不会吧?
我以为步入社会是一件好事,学历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在中国最蠢的事情之一就是浪费青春、为他妈学业艰苦奋斗!
但小小年纪辍学、步入社会真的是一件好事吗?学校与社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级别的环境,前者为考学而压抑,后者为生存而忧虑。
对于中国的孩子而言,做个中国的孩子是很累的,在校考学残酷,在社会生存更残酷,生存的残酷足以摧残一个少年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像李大成一样,小小年纪,步入社会变得现实,这个“现实”说白了就是变得奸诈、自私自利、忘恩负义、麻木不仁、虚伪奸诈。所以说,不要自己现实再他妈沾沾自喜地说别人“你现实一点行不行?”……因为你的现实不值得你骄傲,反而你应该为你变得现实儿感到羞耻,你问问你自己,还认识当初的自己吗?有种你去做个真实的人啊?
那是我到达北京的第一天,那天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
那天很热,晚上却很冷;
那天,我认识了鲁大头和李大成,在以后的很久的一段日子里,我们无话不谈,称兄道弟。
当晚我们三个兑钱买了酒菜,在地下室喝了一堆啤酒,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根据年龄的大小来了个地下室三结义,头最大的鲁大头当了大哥,文质彬彬的我当了二哥,年龄最小的李大成做了三弟。
三个人长相可分为两大派,一派是绅士,我和李大成;一派是老粗,说的是鲁大头。这样的三个人在地下室相遇,又成了兄弟,本是难得的缘分,北漂一族人数无数,我们三个相遇了,本该彼此珍惜缘分,却怎奈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