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复原片段之拘捕前后

嘴角上、脸上被父亲狠狠揍出的伤口结出了一个个柔嫩的痂，C蜷缩在床上，已经五天了。就算父亲没勒令奶奶和母亲严密看管，他也不会踏出房门半步。曾让他流连忘返的门外世界，只一夜之间，就改头换面，成了一个骇人的地狱。

奶奶被全然蒙在鼓里，一直以为由于他夜夜在外与损友吃喝玩乐，高考成绩一塌糊涂，才挨了父亲的教训。但她没留意到，那时候高考成绩还未放榜。母亲是唯一知情人，然而她也只在父亲打得最厉害的时候，哀声恳求一下，除此无计可施。在这个家庭中，父亲生大气的时候，谁也不能开口。

上午，母亲给他送吃的时候，发现之前的东西依然没动多少，又深叹了一口气。她挨近他，好言宽慰，让他先吃点东西。他一动不动。

母亲再靠近一点，“昨晚听你爸说，抓到嫌疑人了。”C的眼珠活动了一下，落在眼前那张脸上。

“你放心吧，你爸虽然打得你那么狠，但他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就吃点东西吧，这，都，几天没东西下肚了……”

C身上的感觉终于慢慢有了回流。那晚之后的上午，他在父母面前磕磕巴巴，惊慌失措地坦陈了所犯的事后，就被父亲锁进了房间。当天晚上，父亲不知从哪里收到了B家报警的消息后，暴雨般的拳头才落下来。但事发至今，谁也没提出过让他自首。他知道父亲会想办法帮他的，就像以前每次犯事。只是这次的事犯得太大了，他不肯定父亲是否还有办法，或者父亲的办法有多长有效期。

“真抓到了？”他问。再次确认后，他缓缓从床上下来，绕着房间慢慢踱着。母亲再恳求他吃点东西。他走到桌子那边坐下，扒进一大口饭。五天来，进入嘴巴的东西终于有了味道。但他一点都没想要问问谁是嫌疑人，之后整个案件的进展，他也没关注，但母亲和奶奶一直向他汇报。

晚上，消失了几天的父亲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脸色仍像暴打他时那般，阴郁而凶狠，只说一句话就离开了。之后将近一年不再跟他说话。但父亲那晚说的话，即使是一年之后，仍清晰回响在他的耳边。

父亲说：“这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你喝了很多酒，根本连发生了什么也说不清楚。就当是一个幻象！接下来的一年，你哪里都不会去，乖乖在这里继续复习，把高考考完，考上好大学。然后大学假期你也会老老实实回到这里呆着，不可能还想去哪里撒野！直到你毕业后也依然会回来这里工作。这里会有业务等着你，直到你做出了成绩，大概三年，有能力了，才能离开这里！这里是你跌倒的地方，你也只能从这里爬起来。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你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