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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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赵玲萍

我上初二，八岁的弟弟因意外不治。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积郁成疾。父亲沉溺赌场，终日在哗哗的麻将声中寻求片刻逃离，一时家徒四壁。全校统考中我得了全年级五个第一，五张金灿灿的奖状。终于，父亲暗淡的目光流出一丝生机，买了一辆三轮车在每月三百块钱工资又贫病哀交加的年月里养家糊口。给县城的小饭馆运煤、卸车，赚取微薄的劳务费；百十里路程运蔬菜在乡村的集市上贩卖；奔走在沟沟岔岔的村落里收杏核、青皮核桃贩卖；冒着严寒贩运烤烟——这只是上班之余没日没夜的兼职，父亲在煤矿上班，还要下井。然而地里的庄稼也不误农时。父亲不分寒暑披星戴月，常常因为睡眠不足熬得眼睛又红又肿，两腮苍陷，他挺起脊梁担起了家的责任。给母亲治病，供我和妹妹上学，父亲吃尽了苦，受尽了罪，炎凉冷暖都是他一人苦苦支撑，给我们母女三人擎起了一片遮风避雨的大伞。

煤矿井下工作环境恶劣，农用三轮车的安全指数又会有多少？在别人准备洗洗睡觉的安闲里，父亲一次次开车出发渐行渐远——三轮车发动机的声音亲切而又忧伤，每每在我心上轧过一道疼痛的印痕。时隔多年，每当我看到三轮车依然触目疼痛，如揭重创，忧伤而敬重。

十六岁，父亲送我上师范。

父亲眼里闪着喜悦，带我穿梭于校园办理入学手续，安顿好宿舍，去银行存了生活费，一起吃完饭。像是完成了一件神圣的事情。

把饭吃好，好好念书。出去注意安全，记得打电话。父亲说完便转身去坐车了。我答应着，不觉鼻子一阵酸楚，几多感伤的情愫刹那间在心房深处抽动着全身的神经末梢。

冬天的夜晚，父亲独自开车运送煤矿收购的矿柱。凌晨时分，气温骤降，路上结了霜冻，空气里弥漫着雾气，无法想象在严寒和迷雾的威胁下父亲是怎样开车前进的。就在一个下坡转弯处，三轮车打滑坠下几十米高的山崖，父亲也一起从山崖上跌落下去。一瞬间天旋地转，时至今日我都不敢想像父亲的身体随着几十根矿柱跌落山崖的一瞬是怎样的画面。

这人没命了！山崖下的人家闻声起床感叹着。

三轮车掉下去砸碎了山崖下住户停放在院子里的拖拉机的发动机和水箱。几十根直径30厘米以上的矿柱和墙壁支撑的间隙下父亲避免了一场灾难，不幸——万幸！

十九岁，八月未央。父亲开着三轮车拉着给我准备的蓝色小木床和橱柜家什送我参加工作。为了给我撑体面还叫了一辆桑塔纳出租。

二十七岁那年感恩节我结婚。婚礼上，拜父母鞠躬后我给了父亲一个拥抱，情不自禁。那是我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表达感情，我看到父亲的笑里闪着泪光。

二十九岁，我做了母亲。公婆年迈多病，父母帮我带孩子，家住临县两地奔波，父亲接来送往，拎着沉重的行李箱上楼下楼，每次给孩子打防疫针，亲自叫车陪护，给孩子买奶粉、买衣物玩具。宝宝已经牙牙学语，躺在父亲怀里，小脚丫晃悠着嬉笑，一脸心安理得，父亲慈祥地笑着，我突然觉得父亲苍老了许多，心里酸酸的。

曾几何时，父亲两腮苍陷，满目忧伤，一头黑发都脱落了，凄凄惨惨的光景里，我曾立下誓言，一定要学有所成给父亲一份荣耀和力量。而今，虽然我只是这个社会上最普通的劳动者，没能实现曾经信誓旦旦的强大和光辉给父亲带来荣耀，可我一生都将带着父亲正直，热情的品性勇敢地生活，做一个有担当的人，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在我心中，父爱伟岸如山。